五月到六月的這段時間,至少來到青州境內的災民還不是太多,這里面因素種種,倒也不能簡略概括。
但基于此,青州府終于有了一部分反應時間。位于鄭家凹的賑濟點經過近萬人的加急趕工,已經初步有了樣子,可以安置人了。
很多功能區雖然還只是個“牌子”,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直接參與進來的這些人,心里都有了基本的管理理念,算是從速成班畢了業,可以投入實際管理工作中去了。
六月里,雨水頻繁的下過幾次,陳跡主持開了幾次大會,進行了幾次詳細的工作安排,更多是聽取近來出現的一些問題匯報,幾番折騰下來,他的身體狀況有了惡化的傾向。這個消息被送到通判耳邊,陳修潔親自過來了一趟,將事情短暫接了過去,遣人將陳跡架了回去。
不及三日,陳跡并又從病榻上起來,趕到了鄭家凹。
最新一波的災民到達青州,個個面黃肌瘦,蓬頭垢面,真正有災民的樣子了,并是早些趕到的那一批見了,也從內心深處一陣難過,與眼前這些人相比,他們真正要幸運很多。
然而即使抱持著這樣一種“同情”,兩波人之間的矛盾依舊爆發開來。原因也顯而易見,糧食不夠了。為了安頓最新趕到的這些災民,原本那一波人的口糧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削減。往后其他一些問題也隨之顯露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陳修潔因為要從各地籌措糧食,削壓青州城里的糧價,其實并無太多時間留守鄭家凹,因而這一次的事情到底鬧出了人命。
……
鄭家凹指揮中心,陳跡捧著土碗,喝了口劣等苦茶,與身前的幾人說到:“這事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拿出個態度來,該砍頭就砍頭,實話告訴他們,如果不想活了,可以自往別處謀生路。”
“人不自救,孰能救之?”咳嗽兩聲,陳跡將土碗擱下,起身到了馮千戶跟前,說到,“你手里的刀,難道還不如一根燒火棍?”
“殺人,很大可能會激起民變,我等承擔不起……”
“屁話。”陳跡接了話過去,“這種事如果一開始不放任,豈會出人命?我早前已經說過,有些人自認為遭了災,咱們這些人就得捧著他們,這種時候是任由他們做大爺的時候?真怕激起民變,難道不會找個借口?就說他們是流寇派來的奸細,是來破壞大家過好日子的……”
在場幾人面面相覷。
陳跡掩嘴咳嗽了幾聲,臉色難看,說到:“死了的人,既然都死了,就應該為活著的人做些事情,這也算是一種功德了。回去后,你們召集人開個會,將有些東西傳達下去,要想在這里活,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針對新過來的那些人,可以給他們一旬白吃白喝的時間養身體,之后就必須參與到基地建設的偉大事業中,要不就自己滾蛋。”
以侯明玉為首的幾位主事者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侯明玉出聲道:“如此一來,恐怕真的會激起民變了。”
陳跡冷笑一聲:“我提醒幾位一句,在鄭家凹附近,可有好幾股流寇流竄。”
侯明玉眼皮子顫了顫。
陳跡繼續道:“如果他們自持災民身份,依舊想著裝大爺鬧事,自然要付出代價。平時讓你們要給他們營造家的感覺,可我也提醒過你們,對于某些人,也該讓他們感到畏懼……”
“至于糧食的問題。”陳跡跟著轉了話題,眉頭也皺了起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說到,“城里糧價虛高不下,指望府衙調糧是不可能了,我們還得自己想辦法。”跟著看向鄭家凹大管事侯明玉,問到:“每人每天削減兩成,還能堅持多久?”
候明玉想了想道:“最多七天。”
陳跡頓了頓,點了點頭,說到:“這個我來想辦法,這七天內,不能再出事,不然咱們就等著一起跑路吧。”
之后說的了一陣閑話,侯明玉帶著人出去善后。陳跡將馮雪曉留了下來,開門見山道:“馮千戶手下的一千人遇上五百左右的流寇,勝算幾何?”
馮雪曉握刀的手緊了些:“我手下千人都是步卒。”
陳跡嘆了一聲:“事急從權,步兵也只能當作騎兵用了。”說罷也不給馮雪曉反應的機會,吩咐道:“馮千戶挑出五百能戰之人,換上普通商隊的衣裳,帶上家伙事,再備上三天干糧,明天一早隨我出發。”
馮雪曉不解道:“敢問此行目的?”
“買糧啊。剛才也聽說了,咱們儲備的糧食不夠七天,災民數量還在增多,青州府答應撥給的糧食,目前為止一粒未到,咱們再不想想辦法,真的要被那的災民吃掉了。”
“敢問我們去哪里買糧?”馮雪曉是真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且行且看吧。”陳跡悠悠道。
馮千戶一顆心都在打顫。
離開屋子,馮雪曉回到自己的駐地,立時召集了手下幾個百戶,下達了“作戰”任務。
陳跡跟著叫來桂春,讓他去將侯明玉和宋清明請了回來。
屏退左右,陳跡親自給兩人倒了茶,坐下后,開口道:“最先過來的那些人,基本已經認同了我們現在的管理辦法,我打算從中挑一部分,觀察一段時間,分批送到我在青秀山的莊園,既是安置,也是減少這邊的管理壓力。城里各家在那邊都有不少土地,如今歸置在我們名下的已經三分之一,這些地需要人種的。”
“各處的造紙廠,竹炭廠需要人,并是書局的各個環節同樣也需要人,你們平常多關注,能夠用的人,適當的送過去。當然,以后管理這個地方的人也會需要很多,你們也要注意培養!”
“在此之外,我一直在爭取朝廷那支登萊水師的外包權,也就是由我們出資幫助朝廷建設水師,每年給朝廷支付一筆銀子,然后水師除卻日常的防護任務,其余時間都將由我們支配。屆時無論是出擊海盜,還是往高麗等地通商,亦或者南下爭一爭海上霸權,都將我們說了算。當然這事還在談判當中,但一旦事成,還是得從這些流落鄭家凹的人中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