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窗外,云氣繚繞,霞光順著鏤空的木窗透進來,給屋子里那些簡單的陳設鋪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使得這屋子看上去溫馨又有生氣,正如這屋子的女主人一般。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檀木的小幾擺在一張同樣材質的木床上。小幾和木床上唯一的雕刻就是流云,那種神仙出門時所駕的云。幾上還擺了一只木瓶,瓶里正插著一枝云曇,再有就是一座小小的山屏,屏里圍著小小的的香爐。
清一上尊剛走進來的時候,爐里的香才剛剛燃起,淡白色的香霧在山屏里彌漫著,從山屏的上頭溢出來,然后消失在空氣里,木瓶里的云曇似乎是剛剛才插上去的,花瓣上的露水也沒有干。屋子的門并沒有關得很緊,顯然,屋子的女主人并沒有打算出去多久。
可是現在,清一摸了摸云曇微微干枯的花瓣,又看了一眼香爐中已經徹底冷卻的灰燼。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
除了司樂的時候,她不大喜歡出門的。而且就算出去,也從來沒有這么久過,清一在心里默默地想,現在戰事吃緊,也沒有聽說哪一宮哪一殿要舉行宴會,需要請司樂的去幫忙,可是為什么……清一攥緊了拳頭,在心里告訴自己,她不會有事的,他只是去了一趟凡間,這么短的時間內,能出什么事呢?但是剛才泛上心頭的那絲不安,分明是來自……
那塊玉,是那塊玉,那塊三百年前與他建立了聯系的玉!
出事了!
清一霍地站起身,大步向門口走去。他現在必須立刻去找一個人,只有這個人,才能為他指明方向。
(二)
“閣主。”龍舌恭敬地將玉佩奉上。
追花閣主點點頭,將玉佩接過來。她左腕上的銀鐲突然向外蕩出一層一層銀色的光暈。
鐲與玉相對,在光滑的玉面上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蒼白而美麗的女人。
他果然是兇手。
(三)
日日復日日,年年復年年。盡管人們感覺不到,但是星盤還是在以極緩慢的速度移動著,誰在或者誰不在了,都是如此,從來沒有變過。
但是對于天上的諸仙來說,時間這個概念似乎已經淡化了,因為他們幾乎是永恒的存在,時間在他們身上就像是靜止的一樣。
魔云星使靜靜地仰著頭,像以前很多次一樣,看著這一片鋪滿了繁星的深藍色天空。魔云星使本職司戰,而且按理說,已經到了他這個資歷的星使,也用不著在夜晚來調弄星盤了。但是沒事的時候,他還是經常來,沒別的,就是想來看看。
天空就像一塊帶著絨毛的大布,而他,就像是一個服裝師,在這里添添,那里加加,給這塊絨毛大布在合適的地方再添上幾個合適的裝飾。
魔云星使凝視著最西邊的一顆孤星,忽然用手指了指,那顆孤星飛快的向他飛來,下一秒,他的指尖上便出現了一團銀色的小火苗,魔云星使看了看小火苗。火苗的外焰雖是銀色的,但內焰卻是熾熱的橙紅。
魔云星使笑了笑,像是在對小火苗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不能讓你在那里,那里太孤單了,讓我看看,你應該到哪里去呢?”
他再一次看向天空。
天空依舊深邃,而且深得那么深不見底,讓人的心仿佛是落在一個無底洞中,無休無止的往下墜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止。
魔云星使忽然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調弄星盤的時候,那是一個晴朗的夏夜,要調出滿天繁星的圖案,那時的他那么緊張,那么小心翼翼,調好之后又無比驕傲的看著自己調出來的星空,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就像是一個畫家看著他的得意畫作。
“上尊來了?有事嗎?”魔云星使沒有轉身。那人的腳步踏在虛空中,沒有聲音,但他清楚地知道有人來了,而且清楚地知道來人是誰,因為這就是他的能力,神芒感知術。
靠近他的這個人,神芒是溫暖的,而且不傷人,就像是夕陽時透過窗欞的一抹淡淡的陽光。不用想也知道,整個天上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神芒,清一上尊。
“我想求你幫我辦點事。”清一道。
“求我?”魔云星使轉過身,顯得有點驚訝,天地間能讓這位上尊說上“求”字的事可不多。
“恩,”清一點點頭,“你可以幫我追蹤一下那塊玉的神芒嗎?你知道的。”
“為什么?”魔云星使更加意外,“出事了?”
“恩,”清一深吸了一口氣,“當年的事只有你我知情,所以你應該也知道,那塊玉對流云有多重要。”
“所以,你是說?”
“流云和玉分開了,我感覺到,她好像被劫持了。”清一道。
“好。”簡短的一個字后,魔云星使閉上了眼睛。
星盤一寸又一寸地緩慢移動著。
“找到了,那里。”魔云星使霍地睜開眼睛,指尖上那一點銀色的小火苗朝著斜下方飛去。
那里是?
追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