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莊外頭,已經(jīng)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為首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居高臨下地望著袁家莊正門——正是那歆州都尉。
不出片刻,袁家莊正門吱呀一聲開了,袁紀庭昂首闊步走在頭里,見到門外一眾執(zhí)著明火的官兵,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隨即客氣地朝著歆州都尉一拱手:“都尉大人大駕光臨,草民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只是大人,不知袁某犯了何事,值當大人這般勞師動眾,帶著人把草民這莊子給圍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客氣,殊不知,歆州都尉今兒白日里已經(jīng)忙了一日,好容易熬到傍晚,這日他又不當值,正待早點回家和自己娘子溫存去,卻被知府捉來辦這拿人的苦差,能有什么好聲氣?
看著面前這個雖不是罪魁禍首,卻也是個幫兇的人,歆州都尉著實膈應得緊,當下毫不客氣地橫了袁紀庭一眼,鼻孔里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沒犯甚大事,只是本都尉聽說,你莊子里頭有個人,日前意圖刺殺朝廷命官,本都尉也不為難你,只要你把這人交出來,本都尉立馬帶著人撤!”
袁紀庭面上微微一僵,心下暗惱,怎么說窩藏要犯也是個大罪,這歆州知府也不知是壓根沒把自己這當回事還是咋地,居然派了這么一個粗人,直接帶著人把莊子圍了不說,還一開口就向自己要人,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若是自己不交人,那今日之事便多半不能善了了,真是麻煩!
“有這等事!”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袁紀庭一瞬間便作出大驚失色狀,一臉的惶恐,“天地良心,袁某在此定居多年,從未生出過半點不臣之心,這定是有小人污蔑于我,大人明鑒哪!”
袁紀庭一面說著,背在后頭的一只手,悄悄地向后打了一個手勢。立時有人會意,乘著正門口一眾人眼錯不見的空當,悄悄地向后溜了去。
他們自以為做得隱秘,卻不料歆州都尉騎著馬,坐得高,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卻也不說破,而是沖著袁紀庭冷笑一聲:“你跟我說也沒用,本都尉哪里知道你這莊子里是不是真的沒有藏匿要犯,既然你說自己不知情,那就怪不得本都尉了!”一回頭,沖著身后一眾官兵做了個手勢:“搜查!”
袁紀庭沒料到這蠻人說動手就動手,還一副不在袁家莊搜出點什么名堂來就不走了的樣子,心下警鈴大作,真要讓他們搜了莊子,那自己這里豈不是就要……正待要攔著不讓官兵進莊子,余光突然瞥見了幾個本來待在大堂里頭的兄弟,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莊子進門的不遠處,登時大驚,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那幾個江湖中人本來是見袁紀庭一直未回,想著出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誰知一出來就看見官兵蠻橫地要搜莊子。這些人本是些亡命之徒,見到如此情形,其中一人腦子一熱,當場便吼了一嗓子:“弟兄們,這狗官要抄了大哥的袁家莊啦!袁大哥辛辛苦苦置下來的家業(yè),豈能便宜了這群狗官,弟兄們保護大哥,來把這群官兵都殺穿了!”話音未落,舉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人已經(jīng)箭也似沖了出來,直奔高頭大馬上的歆州都尉而去。
袁紀庭一聽得這人叫喚,就知道事情要糟,袁家莊的罪名已經(jīng)落實,官府的人豈能放過自己?不如先下手為強!想到這里,袁紀庭眼底精光一閃,突然凌空躍起,大叫一聲:“孩兒們動手!”自己一掌拍向了歆州都尉的天靈蓋。
不曾想,歆州都尉看似粗率,卻不糊涂,心里跟明鏡似的,早就知道袁家莊有鬼,又哪能半點準備也沒有?袁紀庭這一掌下來,迎接他的是歆州都尉迅速從腰間拔出來的鋼刀,一擊不中,不得已,他只好半路硬生生地收了掌,身形一閃,迅速和歆州都尉拉開了距離,順手接過莊客遞來的一把刀,重又向歆州都尉殺去。
歆州都尉帶來的官兵,早在袁家莊異變突生的一刻,便紛紛抄起家伙動起了手,將莊子里頭向外蜂擁而出的江湖中人盡數(shù)逼了回去。這些官兵,論功夫不一定敵得上江湖人,奈何他們?nèi)硕啵瑤兹藝粋€,倒也還行有余力。
袁紀庭正和歆州都尉酣戰(zhàn),一看大勢不好,手上招式登時一變,越發(fā)凌厲起來。他在東海路的江湖人當中,本就是佼佼之輩,這回把看家的本事都使了出來,歆州都尉眼看不敵,險些兒要被袁紀庭一刀刺中之時,斜刺里忽然來了一柄銀灰色的長槍,當?shù)囊宦暰揄懀U險把那刀給格了回去。
歆州都尉趁機緩了口氣,回頭一看,驚喜道:“唐公子!”
這突然出現(xiàn)在此處的人,可不正是唐昀么?
唐昀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右手拎著他那桿標志性的銀灰色長槍,沉聲道:“都尉大人,先去拿下院子里那群宵小,不要讓他們跑了,這個人,交給我便是!”手中銀槍一抖,朝著袁紀庭便迎了上去。
袁紀庭的武功,在江湖上確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便是歆州都尉在他手上也討不得好,卻不成想,踢到了唐昀這塊鐵板上。葫蘆街出來的人,放在江湖上那都是佼佼者,又豈會將他放在眼里?不出幾個回合,袁紀庭便被他打得連連后退,心里叫苦不迭,這是哪里冒出來的煞星,這般難纏?這般你來我往地又是幾個回合,唐昀的槍準確無誤地在袁紀庭持刀的手上一點,袁紀庭只覺得腕上一麻,那刀便握將不住,“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唐昀緊跟著閃身繞到他背后,槍桿在袁紀庭背上一拍,袁紀庭眼前一黑,哇的一聲,一口血便是噴在了地上,隨即倒地不起,被唐昀生擒了去。
唐昀在解決掉袁紀庭這個最大的威脅之后,腳步不停,徑直向著院里一眾江湖人士沖了過去,登時將一院子的人殺得人仰馬翻。
有了唐昀這個生力軍的加入,官兵們頓時輕松了不少,不出一刻鐘的時間,一院子的賊人死的死傷的傷,還活著的盡數(shù)被拿下,歆州都尉過來一清點,有些疑惑地道:“那個周沖怎么不在這些人里面?”
他雖是不認識周沖,畫像卻是見過的,這一地的死人活人里頭,并沒有這個人啊。
唐昀右手一抖,銀槍瞬間縮短,被他收了回去,淡淡道:“興許是在莊子后頭,大人放心,剛才我進來之時看到過他了,除非這袁家莊有密道,否則這人斷無可能在這點時間就逃掉,此刻必定還在莊子里。”
歆州都尉點頭稱是,一揮手,下令官兵滿莊子搜人。
……
卻說莊子后頭的周沖和鄧倫,還沒回到前頭就聽得前邊喊聲四起,緊接著就遇上了袁紀庭先前派來的莊客,把前頭情況和兩人一說,勸周沖趕緊避一避風頭。
“只怕前頭已經(jīng)是大事不妙了,依著老爺?shù)囊馑迹艽鬆斶€是先離開此地,早些去報知上頭的兄弟們?yōu)楹茫獾米尮俑娜苏剂讼葯C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