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帶著小一回到傾云宮時,已經是傍晚了,天色暗了下來。而前兩日未見著的織憶正站在門口。
“阿輕。”看見她回來,她輕聲喚道。
“阿憶你來了。”本來葉輕琢磨著反正重渙也不在,用不著這么著急地回九重天,就在路上耽擱了會兒。沒想到織憶竟在她門前等她,早知道,她就不墨跡了。
“這是?”織憶看見跟在葉輕身后的小一,問道。
小一扯了扯葉輕的袖子,她作為靈狐,其實是有些畏生的。偏偏初見葉輕的時候,被緊張的情緒給替代了,便未體現出她畏生。
葉輕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沒事,隨后對織憶說道:“它是我從青丘帶回來的朋友,叫小一。”
接著又對小一介紹道:“這是織憶,天界的大公主,我的好朋友。”
“小一你好。”織憶的聲音很柔和,讓小一放松了許多。
“公主好。”小一對她行了個禮,喊道。葉輕看著她的動作,輕輕笑了笑。這小東西之前見到她時可沒這么有禮貌,莫非是因為她的獨特魅力?
“跟著阿輕叫我阿憶便好了。”織憶看到葉輕笑,上前拍了下她的頭,又溫柔地對小一說道。
葉輕捂住腦袋,小嘴高高撅起不滿的看著織憶,這丫頭也拆她臺,以后小一不怕她,不聽話了怎么辦。
小一見狀,終于也笑了起來:“好。”
進屋后,葉輕叫小一跟著仙婢去學泡茶,待她走后,拉著織憶的手坐了下來。
“阿憶,最近很忙嗎?”剛挨著椅座,葉輕就出聲問道。
她嘆了口氣,神色添了幾分憂愁:“最近是有許多事纏身,前幾日才未能過來看你。”
“無礙。今日我出門,也讓你好等了。”葉輕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想緩解些她的愁緒。
“你覺得我會一直等?哈哈。”織憶也很配合地笑出了聲,氣氛稍微愉悅一些后,她又再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那你今日去了何處?”
葉輕也嚴肅了些,她抬起手撐著下巴道:“我去了北海,為求證一件事。”
“何事?”
“那日在凌霄寶殿,錦茵未有半點反抗,我覺得蹊蹺,便請旨允她可接受探視。見到她之后,她并未直言有何隱情,卻拐著彎兒透露了真正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一個名為繹心的女子。那女子我也見過,總是一身黑衣,戴著斗篷,不敢見光。可是問題就在于,她抓住了錦茵什么把柄,能讓她將罪過全扛了下來,而那把柄,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繹心……”織憶小聲地念著這個名字,她向來通曉三界之事,可這個名字,她竟從未聽說過。
“你可有聽說過?”看她所有所思的樣子,葉輕問道。織憶向來博學,知曉的人和事也要比她多許多。
“沒有。”她搖了搖頭,“不過我對魔界的了解稍微要少一些,或許,她是魔界中人?”
聽她這么說,葉輕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雙手捧住臉說道:“魔界……好像是有可能,魔界所處之地烏煙瘴氣,暗無天日,正是個適合她生存的地方。”
“不過此事尚未查明,待我打探清楚后,再告予你。”織憶剛說話完,小一就端著茶壺走了進來。
方才她也是在灶房內折騰了許久,不是因為泡茶耗費了時間,而是她的目光被灶房里擱著的點心給吸引了去。她一天沒吃東西了,看到那些,都要饞死了。也不知道葉輕怎么想的,回來第一任務不是先上點心,就這么擱灶臺上,多可惜啊。也不管泡茶的事兒了,她直接撲到灶臺旁,拿起點心一個勁兒地往嘴里塞。
狼吞虎咽的結果,就是完美的噎住了。還好灶房內還有仙婢在,給她找了清水,喝下之后才慢慢地咽了下去。不過她的肚子總算是填飽了,便跟著仙婢泡茶,然后端著茶壺送到主屋。
待小一也坐下來之后,織憶向葉輕提醒道:“你將錦茵告了,以三舅的性格,定不會善罷甘休。這幾日你要小心些,雖然他已被禁足,但也是有可能會找你麻煩的。”
葉輕點了點頭,關于這個她也能料到,陸風一向嬌寵女兒,怎么能甘心錦茵受到這么重的處罰。
隨后織憶只是小酌了幾口,不到一杯茶的時間,就起身告辭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們早點睡。”
“好,阿憶姐姐再見。”葉輕還沒說話,小一就搶了先,笑瞇瞇地說道。
“好,小一再見。”織憶也看著她笑。
葉輕無語地看著兩人,平時織憶就不會對她這么溫柔,小一也不會這么沖著她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她板著一張臉推了推織憶:“好了好了,快走!”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織憶又被葉輕給逗笑了,這兩個丫頭真是冤家,偏偏總能戳到她的笑點。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小一揮著手說道:“再見哦,姐姐以后常來啊!”
“嗷。”突然,她的頭被葉輕打了一下,驚叫出聲。
她剛瞪圓了眼睛看向葉輕,就發現她的雙眼比她瞪的還大:“用你招呼嗎?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真幼稚。
織憶走后,夜幕也完全拉了下來,這一夜的傾云宮上空,連一顆星星也看不到,只剩屋內的燈成為了黑夜中唯一的光亮。
小一重新變成了狐貍原形,因為她年紀尚小,不慣以人形狀態睡覺。對于葉輕來說,她變成原形也好,就不用她再幫她布置房間,只要與她同睡即可。
一切都打點收拾妥當后,葉輕才回到了屋子,伸了伸懶腰栽進了被窩里。
“嗷嗚。”窩在床上的小一被她壓了個正著,悶悶地叫出了聲。
葉輕卻也沒起來,只是蒙著被子一個勁兒的笑。她是真忘了,床上還有這小東西,今兒實在有些乏了,她也沒多想就直接倒在床上,結果把她給壓著了。
小一在她身下滿臉黑線地推搡著,這家伙壓她就算了,還不打算起來了,過分。
葉輕笑了好一陣才翻身滾到床的內側,摸了摸她頭頂的毛:“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小一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葉輕也沒再說話,等到小一睜開眼轉頭去看她時,她已然睡熟了,只剩下鼻尖綿長的呼吸聲,小的聽不見。
小一盯著她的睡顏,突然想到了在青丘時,她也同牧時和同榻而眠過。不過那時她還很小,都還不會化作人形。他喜歡仰臥,故而睡在他旁邊,她也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他的睫毛彎彎的,很長,仔細看看,葉輕的睫毛也是,甚至比他的還要長。
話說小一這個名字,還是他給起的呢。她本來的名字叫綰言,小時候有一次不慎走丟了,后來差點遭遇不測,幸得一女子相救。不過那女子救了她過后,就離去了。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交給了別人,連她的模樣都沒能看清。再后來她又被送到了青丘,因她年紀尚小,不會化作人形,更不會開口說話,所以牧時和便為她起了個名,叫做小一。被族人認出后,她恢復了圣女身份,卻幾乎未曾使用過本來的名字。
她很少化作人形,基本上都是以狐貍狀示人的。因為她知道,她狐貍形態的時候,都不好看,化作人形了定也是不好看的,所以她連鏡子都不想照。這么多年來,只有牧時和一個人對她好,照顧她,因此她才會對他無比的依賴,以至于發現他心里裝了別的人之后,便吃味兒地想去看看,那個人是誰。她沒有撒謊,她從未想過要害誰,她是真的不知道,闖入葉輕的傾云宮是為什么。但當她看到葉輕的臉時,真的很驚艷,她太漂亮了,漂亮到她都覺得,或許只有這樣的美人兒才能配得上她最好的小和哥哥。
可是這樣的人,竟然也不嫌棄她。
她因為自卑,所以在自己身上插滿了刺,試圖將自己偽裝做刺猬,去減少一些傷害。她只有在牧時和面前時,才會卸下防備,以一片赤誠之心待他。
她以為,此生能給她溫暖的,便只有牧時和了。沒想到她遇上葉輕后,不知不覺地就在她跟前主動將自己的刺一根根地拔了下來。而如今,她好像又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緩緩地,她也閉上了眼。
――――――――――
清晨,葉輕很早便醒過來了,看著還在睡夢中的小一,她輕輕地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她打算去灶房準備些早膳,好像昨日一天也就吃了些紫蘇草,這又過了一夜,是有些饞了。
重渙去南洲應該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葉輕決定用過早膳后再回去睡個回籠覺。今日,她不急著出門,她還有大把的覺要補。如今她三舅定在外頭虎視眈眈,她便要減少出門的可能。不到萬不得已,她可不能出門去自投羅網。
不過要說葉輕的萬不得已,也就是無聊了而已。
葉輕吃完后還不忘給小一帶了些回去,她輕聲將她叫醒,待她眼睛才微微睜開一點是,一個饅頭就塞進了她嘴里:“還睡,起來吃飯了。”
“嗚嗚嗚(你干嘛)!”小一一邊嚼著口中的饅頭,一邊發出抗議的聲音。等到她勉強咽下口中的饅頭后,又打了個哈欠,“大早上的,擾狐貍清夢。”
葉輕還是頭一回看到狐貍打哈欠,以前在太虛幻境的時候抱著重渙睡了那么多次,都從未見過他有此舉動。她也不說話,將食盤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翻身回到床榻里側,撐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只見她又碎碎念了幾句,說的什么都聽不清,就倒下身子又閉上了眼睛。葉輕無奈的笑了笑,將手放下,調整了一下姿勢,也繼續睡覺了。
她們就這般懶惰地過了兩日,都未曾出過大門。覺睡夠了之后,葉輕會拉著小一到院中給花壇內的花兒澆澆水。還會去灶房研究新的菜式,而小一就在一旁替她嘗味道。這日子活的要說無趣卻也不然,能時時為自己找些事兒做,也有個伴兒陪著說說話,過的倒也算充實。
也是等到兩日過后,天帝突然下令設宴,葉輕才終于舍得帶著小一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