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泉眼

　　待到第二天羅小小起床的時候，羅老三，羅氏，還有兩個哥哥的影子都已經看不見了，只有桌子上還放著羅氏早上留下的早餐，沒啥好的，只是一碗糙米粥。擔心她起得晚了粥都冷了，羅氏特意用熱水溫著。

　　羅小小起來隨意的抹了兩把臉，什么都還沒有做呢，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出的汗都已經快要把衣衫浸濕了。

　　衣裳厚實，羅小小又不能像是在現代一樣穿上短衫，抱著冷飲，吹著空調，只能這樣生生的熬著。

　　悶熱的天氣實在叫人沒胃口，她放下才剛剛吃了一半的飯碗，拿起蒲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風，心里面盤算著，距離上次下雨大概已經過去了十幾天了，往年熱雖熱，卻也沒有這么久都不下雨的先例。看著現在的情況，最近幾天怕是也不會再有雨了。

　　難得一見的大旱啊。

　　一陣細微的風吹過來，羅小小微微閉上眼睛，舒緩了一直緊皺著的眉眼。

　　恰巧今日人都不在，哥哥們也不能奈她何，不若就即可動身吧。

　　這么想著，她掙扎了一小會子，才從陰涼的樹蔭底下鉆出來。

　　“這見鬼的天！”羅小小暗暗的咒罵道。只是她不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是夕照史上最為漫長的旱季。

　　她隨手在路上折了一片葉子頂在頭上權當是遮陽傘，就算是這樣，臉上身上還是被曬得火辣辣的疼。

　　好容易到了后山，羅小小只覺得自己都快要曬拖一層皮了。她沿著自己記憶中的小路，順勢慢慢的往上走。最近天氣太熱了，各家都早早的撿好了柴火，因而路上的人到不是很多。

　　這樣也好，萬一那個多事的回去告訴爹娘，她怕是少不了一通說教。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臨近山腰的位置，按理來說，水源就應該快了，只是為何還沒瞧見呢？

　　她實在是乏了，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了個透，便也顧不得其它，尋著一課老樹，就一屁股坐下了。

　　這一坐，倒是坐出來一屁股的水，混著泥土，弄的她衣服上滿是泥。

　　羅小小百思不得其解，伸手往那老樹根下面摸去，濕潤潤的泥土，一點也不像是好幾天沒下過雨的樣子。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羅小小趕忙往里面走去，沒走多久，再穿過一片荊棘叢，就看見了一汪小小的泉水。

　　環顧四周這么多樹木，一點點枯萎的跡象都沒有，怕是都靠的這地下的泉流。

　　滿心歡喜的左右探查了一番，除了聒噪的知了，不知疲乏的叫著意外，還真的是沒有任何生物靠近過的痕跡，著實是讓她又是一喜。

　　仔仔細細的將她來過的痕跡給掩蓋住，羅小小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她這一回去不要緊，倒是把羅氏給嚇壞了。

　　羅小小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導到處都是泥巴，就連臉上和手上都是的。穿荊棘叢的時候也沒怎么注意，衣服背后被劃了一道大口子，的虧她衣服穿的多，若是只有一件，她女兒家的清譽怕是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今日回來尚早，羅氏燒了水，把羅小小從里到外，好好的洗搓了一遍，直到看見她又恢復了往常白凈的模樣才作罷。

　　羅老三帶著羅邵去井里挑水了，來來回回了四五趟，終于是把家里最大的那個缸給填滿了。若是按照正常的情況，這么多水是能夠他們一家人用上個兩三天的了，只是現在是夏天，一日不擦洗，身上就不舒服，出汗一多，這用水也就多了。

　　羅老三回來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沉著臉，讓羅氏趕緊把家里所有可以盛水的罐子都拿出來。

　　羅氏不疑有他，趕緊的就去了。

　　村里的井已經快要到警戒的水位了，怕是離真正的限水也不遠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村長就來挨家挨戶的通知了，村里要限水了，男人一桶，男孩和女人半桶，女孩兒不算。

　　這樣一來，羅老三家一日里最多也就只能領上個兩桶半，再加上家里原本備下的，倒是能夠糊弄幾日，但是日子一長，這就撐不過去了。

　　家里的大缸都已經全部空了之后，羅老三終于坐不住了，這幾日家里已經盡量的減少了用水，但這水還是不夠用啊。

　　這還不算是最糟糕的，村長那里又傳來消息，井水已經下降到了歷年的最低線，日后男人一桶，半大的男娃娃也就只有小半桶，旁的，都分不上了。

　　村里幾戶家里都只有一個壯丁的商議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應該要去村子外面挑水。

　　清平村往東走上個三四里路的樣子就有一條河，里面經常會有些小魚小蝦之類的。像羅均和羅邵這樣半大的孩子經常去撈魚蝦回來，讓自家娘親給燒了，也當是改善伙食了。

　　羅老三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出門了，直到晌午才回來，面色沉重，桶里只有淺薄的一點水和幾條大張著嘴的魚。

　　“村子外面的河已經快要干了，這次，怕是要鬧旱災了。”

　　昭武二十三年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自夕照建國以來最大的旱災發生在了這一年的夏天，莊稼枯死，民不聊生。

　　第二件，則說來有些遙遠了。昭武帝最為寵愛的兒子熙王受人暗殺，府上共計三百五十四口人，一齊死在府里，除了熙王唯一的獨子，無一生還，但是孩子下落不明。雖然昭武帝下令嚴查，卻還是沒有能夠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熙王唯一血脈依舊杳無音訊。

　　眾人皆說是是有人殘害賢良，謀殺皇嗣，才會遭此劫難，以至于一夕之間，府內府外，尸橫遍野。

　　但是羅小小不知道外面到底都發生了什么，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怎么才能度過面前的難關。

　　有些財主家里自己鉆了水井，倒是不怕大旱。可是苦了這些種田的，一年來顆粒無收，連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有些人家嫌女兒累贅，直接就賣給了人販子，換取銀子和水。

　　羅老三斷不會如此，但是滿打滿算下來，他一整天都沒有喝過一口水了，誰勸都不聽，他身子骨健壯倒是無妨，就是苦了幾個孩子和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