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何騰蛟戀棧不去
接到朝廷措辭強烈的撤職申明,何騰蛟直接傻了眼。自己也是杠杠得湖廣一把手,朝廷就這么簡單粗暴得將自己撤職,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有反制,彼此下不來臺么?
何騰蛟的左膀右臂之一,傅上瑞說道,“何大人,朝廷這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命啊。若非大人在湖廣的苦心經營,何來湖廣目前的大好局面?別的也不說了,就拿朝廷自身來說,它已經放棄了廣東,可是有人受到懲罰么?罪過大的沒事,沒罪過的反而遭受懲罰,天下焉有是理?”
何騰蛟依然陰沉著臉,心思不知在想什么,因為,他雖然需要發泄自己的怨氣,卻更需要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一點,顯然不能指望傅上瑞,只能將臉轉向章曠。
章曠看了下何騰蛟,說道,“大人還是愿意繼續忠于大明么?”
何騰蛟雖然陰著臉,回答的話卻是斬釘截鐵,“于野,這是什么話,何騰蛟寧為大明鬼,不為滿清人,雖然老夫品德比不上文天祥這樣的古人,也比不上史可法這樣的今人,但效死之心別無二致。”
“那大人可知,對付您的是誰?”章曠問道
“還能是誰?必然是李巖那等張狂幸進的小人。這個小人憑借當初的微末勸進之功,一路迅速得到提升,在朝廷前往瓊州后,更是憑借自身的實力逼迫朝廷將其提升為兵部尚書,其卑鄙齷齪可見一斑。然而,最可惜的是,傅冠、丁魁楚等所謂的正人君子,竟然放任其肆虐朝政,完全不顧此奸賊來自闖賊,有禍國的前科。奸臣當政,國將不國啊!”何騰蛟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跪在地上,對著孝陵方向不斷磕頭,其聲如杜鵑泣血,令人聞之流淚。
眾人一道痛罵奸賊李巖。
終于,章曠說到了一個重點,“大人想要安身立命,還是不能進入瓊州啊。”
何騰蛟故作慷慨激昂的模樣,對二人說道,“若何騰蛟能以自身鮮血染紅朝堂,讓大家認清李賊的真面目,老夫亦是甘之如飴。”說完就掙扎著要以頭蹌地,似乎就要自殺,大有我以我血濺軒轅的氣勢。
傅上瑞等人自然是極力勸說,“大人不可如此,以一腔熱血對抗李巖的這樣的大奸賊不值得,還是應當找一個更好的辦法。”
“聽聞大人與廣西巡撫瞿式耜一向相善?”章曠終于問出了一個問題。
何騰蛟聽到章曠的問題,就知道他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說道,“瞿大人與老夫是同年進士,自然關系不是一般人可比。”何騰蛟有些得意的說道。
“大人想要得脫,還是應當著落在瞿大人身上。現在的態勢是,滿清重新占據了南直隸、福建、廣東一帶,我大明則占據著湖南、贛南、川南、云貴等地。其中,廣西更因連接云南、貴州與廣東而擁有關鍵的地位。再加上廣東的丟失,廣西巡撫的地位水漲船高。所以,大人想要脫離難關恐怕還是離不開瞿大人的幫助啊!”
何騰蛟有些捉摸不透,“于野的意思是,我們投奔瞿式耜?”
“不僅是我們,還有郝搖旗等人。”章曠說道。
“可是,朝廷讓郝搖旗等在湖廣的軍隊歸屬堵胤錫指揮。”何騰蛟咬牙切齒的說道。
章曠卻說道,“大人,自崇禎末年起,只見督撫被殺,可有前線領軍大將被殺?何也?”
傅上瑞接上話,“無非督撫手中無兵,領軍大將手中有兵罷了。”
章曠說道,“正是如此,大人只要掌握了一支絕對受自己控制的軍隊,朝廷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對付大人?”
何騰蛟自此心中大定,卻依然口是心非的說道,“老夫不是心疼自己的性命,只是不忍朝政落于李巖逆賊之手。老夫必須為澄清吏治、掃除奸黨留下有用之身。”
眾人也是紛紛附和,恨不得生吃了李巖。
隨后,何騰蛟果然率領湖南的絕大部分兵力南下廣西,導致整個湖南兵力一空。留守湖廣的堵胤錫獨立難支,不得已下令忠貞營迅速南下,接管長沙,以免得湖南為清軍趁虛而入。
幸好,清軍八旗兵主力北返,留守廣東的李成棟一方面與自己的頂頭上司、清朝的兩廣總督佟養甲在鬧矛盾,另一方面,廣東本地也是義軍四起,讓李成棟疲于奔命,給堵胤錫穩定湖南創造了機會。
隨后,何騰蛟與瞿式耜聯手上書,指責朝廷處事不公,竟然將一方藩鎮的李巖任命為兵部尚書,有違承制。
二位地方大員的聯手指責,立即將瓊州的小朝廷放到了風口浪尖。
丁魁楚內心很高興,面上卻擺出痛苦的樣子,對李巖說道,“李兵部,這可是兩位手握兵權的督撫聯手指責朝廷,你說我等該如何處置?一個弄不好,我們這朝廷的顏面就沒了。”
傅冠則是真心焦急了,“李巖,情形確實相當不妙,你可有解決之道?一個弄不好,會引起整個局勢崩盤的。”
李巖想了想,“他們聯手上書,無非是讓李巖離職,并保留何騰蛟的湖廣總督之職。既如此,李巖辭去兵部尚書之職。”
傅冠見李巖很輕易的就放棄了兵部尚書一職,很有些疑惑,“李巖似乎不是輕易認輸之人啊,這是怎么了?”
超會結束,傅冠即悄悄的邀請李巖來到自己的府上,“李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當初,力主免去何騰蛟湖廣總督一職,以增強朝廷威信的說法可是你說的。現在,竟然就認輸了?”
“首輔,李巖豈是如此半途而廢之人?正如同李巖先前所說,讓何騰蛟做個和平宰相都沒問題,但就是不適合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主政一方。越是國難之時,越要加強朝廷權威,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共渡時艱。所言辭去兵部一說,無非是麻痹丁魁楚與何騰蛟諸人罷了。李巖心中已有對策,即將悄悄前往廣西,為此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看著李巖信心滿滿的模樣,傅冠直覺的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輕松,“李巖,我們一定能復興大明嗎?”
“一定能,老傅!”李巖大聲以不太恭敬的語態回答。
“好,好,老傅就相信你小子的鬼話。”傅冠淚花閃爍。他拼上自己的身價性命來幫助李巖,只因為,只有李巖,給了他一定的信心。其他人身上,只有鞠躬盡瘁的死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