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這茬活,王建軍不敢忘記自己爸(da)媽說的話,那肩上的擔子從來沒有敢松懈,每一道工序認認真真的干,仔仔細細地收拾,第一年竟燒了八窯甕。每一窯出來,不管是盆,還是甕,或者罐罐,一個個黑光黑光的,成色特別好,拉出去賣了些好價錢。
除本后,按著份子數,拿到手里面穩妥地掙了四千多元,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爸(da)王新生的期許,打響了承包的第一年。其他的幫手,每人都掙了兩千多,那一個個臉上笑藏不住,經常坐到一起說道如何把甕燒的更好,研究得頭頭是道。
比起王建軍在底下窯的功勞,王新生在南苑上。燒了九窯甕,按著跟馬寶明得一個半是分成,賺了也不少,一年下來也拿到了兩千五百多元。操的心少,賺的還可以,年終的時候安安寧寧的收官。
王新生家里面的掌柜己是徐幻櫻,只要有收入都會交到她的手里面,不過王建國成家了沒有再交錢。拿著票子,數的手都疼,險些數不過來,徐幻櫻聞著那濃濃的錢味,笑得合不攏嘴。這么多年來,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這會子掂在手里面,想著自己當初的種種,多少有些尷尬。
其實,王新生跟王建軍也沒有想到,以前給隊里面干,啥事都有個杠杠,指標完成啦基本上就不干活啦,一年到頭就等著分定額。如今地分啦,甕窯也改革了,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不再受指標的限制,有多大能力就趕多大進度,越勤快越能多得。
第一年改革,承包算是第一回,自己定目標,自己趕進度,不成想甕窯上的事情進展得順順利利,人人都掙到了大票子。自家種的地打了不少秋秋,豆子就有一袋子,糧食也湊活著夠吃,這么多年就數這一年最豐收啦,別提心里面有多高興。
過年的時候,割了好幾斤肉,包了些大肉餃子,王新生叫著哥(guo)王春生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吃了頓有油水的飯。日子總算有盼頭啦,個個干勁十足,除夕夜大窯里面充滿了歡聲笑語,暢想來年該咋干活,多掙錢。
第二年開春沒多久,村里面開始劃分宅基地,說著村民可以去隊里申請購買。念著家里面弟兄三個人,手里面又有些錢,王新生跟徐幻櫻商量后,尋思著置辦兩套宅基地,讓建國、建軍以后出去單住,建業小就在留在老宅里面。
其實,王新生心里面對于兒子建軍有些歉意,自從去了甕窯上無形之中就給娃添了壓力,掙得每一分錢都入了賬,這樁基算是給留份財產。大兒子建國成了家仍然四處胡跑不知道弄些啥事,這些年沒交過一分錢,還老靠著家里面補貼,給置辦樁基希望他能定定心。然小兒子王建業人小,家里面也慣著,學校出來也是跑個不停,還沒有成婚,安生的留在老宅子要好很多。
說干就干,夫妻倆人開了個家庭會議,跟三個兒子商量好便準備著手辦。一處樁基2000多元,兩套4000多元,家里面的收入算是夠的上,很快就辦好了登記手續,算是給娃們準備住的地方。一下子入手兩套樁基,這消息瞬間在村里面傳開啦,甕窯上的匠(qiang)人能掙下錢,一時之間王建軍成了說媒的對象,媒人險些沒把王新生的門坎踏斷。
說來湊巧,村西頭西店里的楊三漢給二兒子楊書明辦婚禮,準備置辦些家具,要買幾個盆盆罐罐,想著來屋里給王新生提前說一聲。豈料來得時候正趕上村里面的楊三嫂從王新生的家里出來,他心里面明白的很,人紅喜事多,走到半院子就喊著話。
“新生,在屋嗎?”
楊三漢的呼嚕子聲,一下子就傳到了窯里頭正在收拾的徐幻櫻耳里面,聞聲就朝出走,看見人徐幻櫻取巧地喊著:“三漢哥(guo),有陣子沒見你人啦,啥風把你給吹來啦,你這喜事在即還有這功夫上門來。”
“幻櫻,瞧瞧幻櫻會說話的很,你哥都忙成鬼子啦,這不是才得空。新生在屋嗎?”楊三漢知道徐幻櫻嘴皮子厲害,笑哈哈地回著。
“在里,在里,趕緊進來。”
“三漢哥(guo)趕緊進來坐,聽說書明要成婚啦,你這眼瞅著任務要完成啦,開始要享清福啦。”王新生一股腦從炕上下來,撒著鞋子走到窯門口迎著,滿臉的笑容。
“是的,是的,這不是上門來找匠(qiang)人置辦些家具,準備弄幾個盆盆罐罐。”楊三漢進了窯門,一屁股坐在炕棱畔,說道。
“沒問題,要多大的,我叫建軍給你準備著,趁著這一窯還沒有起窯,來得及。”一聽這話,王新生忙接話。
“五個帶蓋的罐罐,兩個毛盆,三個大缸,一個水甕。”楊三漢素來是個爽快人,沒有拐彎抹角,一邊掰著手指頭手著,一邊念叨。
“記下啦,建軍從甕窯上回來我就給娃說。三漢哥(guo),書明問得哪里的媳婦嗎?啥時候辦正事呢?到時候肯定要去喝上幾壺喜酒。”王新生遞了根旱煙給楊三漢,點了火引著,樂呵呵地問著。
“沒嘛噠,等你這些硬家伙燒好了,再定日子,不過兩個月,早早辦了就完事啦。你小子現在在村里面那是名氣響當當,承包甕窯賺的盆滿缽滿的,一口氣置辦了兩院子樁基,媒人都想把門坎踏斷的,剛進門看見楊三嫂出去了,建軍娃的事情還沒有定下來嗎?”楊三漢吸了口煙,吐了陣煙圈圈,把腿盤起來坐穩,巴拉巴拉地諞閑傳。
“瞧我哥說的啥話,翁窯上的事情才干,哪有那么夸張。說媒的人多,建軍娃經常窩在窯上,心里也沒個譜,介紹了幾個愣是不出去見人,想著等這一窯出來了再安排相親。”王新生咕噥地說話,“不過這介紹的女娃娃五花八門的,我兩口子心里面也沒有譜。三漢哥,聽說你書理的媳婦麻利地很,干活起來算是老把式了,對你老兩口也孝順,真是讓人羨眼,還是老哥火眼金睛呀。”
“得是,書理的媳婦的確麻利地很,書理在鐵廠干活,金玲在屋里忙里忙外的,娃娃們知道過日子,我心里面就暢快了。你要是真羨慕老哥,趕明日讓金玲給你攛掇地說說她屋里的妹子,你沒看成不。”聽見王新生夸獎自己的兒媳婦,楊三漢來勁啦,翹個二郎腿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能成,能成,聽說你外親家是個能人,虎父無犬女,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咱建軍。”徐幻櫻一聽這話,冷不丁地走了過來插著話說,“三漢哥,這事情你可要上點心,你侄兒的婚事,多操些心。”
“說著對,我外親家家大人多,說話辦事有一套,在器休村有名氣的很。金玲姊妹六個,她是老二,下面有兩個兄弟,兩個妹妹,大姐嫁到阿文梁家村去了,看來這武家的閨女跟我們阿文村有緣分。過陣子,書明的事情過去了,玲玲娃出了月子,我提念提念,就咱建軍這一身手藝還有啥不行的。輕輕松松買了兩院子樁基,趕明了把樁子一拾掇,那還不是十里八鄉的好姑娘趕趟子來。”
“行,等著哥的好消息。”徐幻櫻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回應。
“不過話又說回來啦,如今這給建軍說媒的人可多了,這金玲的妹子還不知道建軍看上看不上的,畢竟娃們的事情不由我們這些老人啦。”
“老哥說的在理,姻緣這事情不好定,不過咱建軍老實本分,話不多,到人心里面實誠著呢。事成不成不要緊,只要老哥肯攛掇,有個機會就成啦。”王新生接話啦,嘆了聲氣,嘀咕著。
“沒問題,這事哥放心里啦。哎吆,聽院子里面建軍都回來啦,時間不早啦,我這一坐就沒完沒了,家里面還有事就先回去啦。”忽然之間,院子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楊三漢一耳朵就聽出來是王建軍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時間不早了,匆匆地下了炕,麻溜地轉身朝外走。
“你這還是個急性子,三漢哥,等我送送你。”王新生跟著出來,念叨。
“三漢伯(bei),要走啦。”王建軍與楊三漢碰了個對面,打了聲招呼。
“嗯,要走啦,來了一回回,該回去啦。給你書明哥結婚,準備讓你燒幾個硬東西,都給你爸(ba)說了,回頭讓他跟你說。”楊三漢樂呵呵地應了聲,一邊說話一邊朝土樓門走。
“沒問題,伯(bei)慢走。”
“回去吧。”楊三漢見著王新生出來啦,嘀咕著念叨。
眼瞅著楊三漢走了,王新生這才回到窯里面,該吃飯啦。端著碗,他跟建軍說道著書明家具的事情,順帶提了句相親的事情,提醒自己兒子該考慮這些問題啦。
喝著稀飯,王建軍一個勁地點頭,倒沒有說其他話。自從置辦了樁基,家里面來說媒的就不停,他倒還沒有這份心,就算是有也不愿意混著這趟混水。有時候他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會這樣子,寧愿不置辦樁基,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念著事情總有過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