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樓的內(nèi)廚向來不輕易讓人進入,于是在樓內(nèi)拐了數(shù)次,經(jīng)過了數(shù)扇門,方才到了內(nèi)廚門前。
由兩個高大威猛的壯漢把守著門,在腰側(cè)還佩了大刀,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前來的人他們要盯上一陣,生怕出差錯。
小廝應(yīng)是先前打過招呼,那兩個壯漢見我前來并未阻攔,恭敬地屈膝道了句“參見公主”。
我擺擺手示意平身,那小廝推開門說道:“公主請看,這便是我鵲樓的內(nèi)廚。內(nèi)廚分為兩處,一處是外房,廚子將做好的菜都安置此處,一處是里房,便是廚子們做菜之處,那是廚房禁地,一般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小二們都是在外房將廚子們做好的菜呈去大堂給客人?!?p> 沒想到鵲樓的內(nèi)廚竟是如此構(gòu)造,與普通的廚房甚至與御膳房都不同。
我跨過門檻隨著他進入到外房。
外房不算大,裝飾也簡樸,只在正中央有張足以放下數(shù)十道菜的方木大桌,而那大桌竟將內(nèi)房占了七八成。
因為沒有菜要繼續(xù)上,大桌上沒有任何碗碟,整個外房空空如也。
為何會無人?那些小廝呢?
我覺得哪里出了差錯。
疑問方才在我心中生出根芽,那廂小廝徑直開了門俯首道:“公主請,此處便是里房?!?p> 里房中廚子們的話語聲與碟碗碰撞聲傳來,可見確實忙碌。
那小廝身著小二衣裳,俯首高度不多不少,再一想他的步伐如兵士般沉穩(wěn),言語也是不卑不亢,我心中也穩(wěn)定了許多。
他打開門時伸出的手腕上系著的藍色絲帶也露了出來,在袖下來回晃著。
想起昨日夜里,阿楚與我說:“迎風(fēng)都已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屆時會有人出來讓公主前去內(nèi)廚品嘗‘玉兔繞樹’,那人手腕上會系藍色流光緞帶,公主只需前去內(nèi)廚,一切按計劃行事。”
此人是我們的人。
先前的疑慮頓時消去許多,心中逐漸安定。
我頷首,隨著他進入了里房。
與外房不同,里房十分寬敞,足以容下上百余人。
在外人無法見到之處有許多道大小不一的窗子,白日里許多壁燈也是點著未熄,整個里房如同在日光之下般明亮。
除了此處的門,另一頭還有一扇門,緊緊閉著。
并未如普通廚房一樣的煙熏火燎,里房中各處墻壁灶爐都是原有的色調(diào),進入便可感到與外邊不一樣的溫暖之感,那從未聞過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彌漫在每個角落。廚子們各司其職,各處井井有條。
我一進門,廚子們便都自發(fā)集到了門口,一致跪下:“參見長公主。”
“都起來吧?!?p> “謝公主。”
隨后他們一個個起身往門外走去,只剩下領(lǐng)我進來的小廝,他甩甩袖子往房內(nèi)最大的鍋爐之處走去。
“公主請看,這便是被稱為鵲樓鎮(zhèn)樓之寶的玄鐵鍋?!?p> 那鍋比尋常的鍋大了不少,灶臺是用尋常泥瓦堆砌而成,但其中卻鑲嵌了許多黑色的光滑石頭,不知是為了更好地烹飪食材還是為了美觀。
待最后一廚子走出了里房,還順帶關(guān)上了門時,小廝正在打開玄鐵鍋上的木蓋,這木蓋十分厚實,若是平常人便是要費吃奶的勁的,而他卻毫不吃力地打開。
那一瞬間香氣撲鼻,直教人心神蕩漾。
而我卻不為所動。
見他沒有要說什么的意思,我開口:“如今進來那處門有人把守,那另一處門迎風(fēng)可已安排妥當(dāng)?”
他卻笑意森然:“都妥當(dāng)了,”可卻只是笑著看著我,目光中先前的恭敬之色已然全無。
我思緒一緊,越發(fā)覺得不對勁。
“公主先用膳吧,仔細(xì)聞聞這道菜,是不是當(dāng)之無愧的人間美味?!?p> 那菜肴的香味越發(fā)濃烈,我定睛一看,那鍋里的菜確是‘玉兔繞樹’無疑,可為何我心中如此不安。
隨即我便看到了他露出的手腕,再次看到了那象征著“自己人”的藍色絲帶,心卻猛然一沉。
阿楚說的我們的人系的應(yīng)是藍色流光緞帶!
但此人手腕上所系只是普通的絲帶!
強烈的恐懼感似漫天大雪傾瀉而下,在這炎炎夏日竟讓我剎那間如臨冰窖之中。
“你不是……”突然醒悟的我話還未說完,意識便渙散了去,睡意有如潮水猛獸般襲來。
我倒下之前我強撐最后一點意識,看到了從另一處門出來的不是我計劃中的迎風(fēng),而是……
鄭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