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講到最后,語氣都帶著哭腔,風司也出奇的沉默,像是被深深的感染了。
吸引風司的絕對不是這個感人的故事,而是顧南城那個所謂的出生地,這個地方對于她來講也是同樣的刻骨銘心。
她曾經在這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人,連埋葬都做不到。
所以說,顧南城同那人有著種種相似之處是因為他出生在這里嗎?
承了亡者之志?
她越想越覺得這想法不可思議,灰飛煙滅的人哪會有什么志留下來啊……
不過啊,顧南城總歸是比她幸運太多,他還可以坦然的祭奠坦然的懷念,她呢?
天道和時間一起不斷的剝奪她的記憶,她突然對自己的想法驚覺——自己十萬年偶然出關有著記憶錯亂,可是正常來講沉睡頂多會不適應新時代,可不會忘了舊事。
自己從天外天跑出來宣泄似的沉睡可瞞不住天道的眼睛。
倘若,倘若她真如計劃般的睡了五十萬年。
那是不是醒過來過去就一點都記不得了?
”天道,呵,天道……“風司的話格外的陰冷,她的手攥的很緊。
大概是因為講述的原因,無數的舊事飛快地在顧南城腦子里翻滾,他的手攥的也很緊,現在的他,身體里有莫大的力量,雖然不能說屬于他,但是擁有力量的感覺卻讓他體驗個夠。
如果成了神獸,族人就再也不會為幾件低等的靈器幾枚九重天上遍地可見的丹藥爭個你死我活,再也不會有人像姐姐那樣被迫與愛人分離去別族當最沒有地位的侍妾,再也不會有人趾高氣昂的看著他們,嘴里謾罵著骯臟的言語。
成為神獸吧。
兩人就那樣沉默的相對著,各自的心思飛快地轉動。
過了好一會風司才開口說道:“我是下來尋找風雪的,他失蹤好幾天了,不在九重天,九州應該也沒有。天外天外面現在有我設置的風墻,他也進不去……”
顧南城沒說什么,答案顯而易見,活著的人總不能去黃泉,那就只剩下深淵。
風司苦笑著搖搖頭:“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吧,對于你們這些孩子我真的是不能理解了。我在盡我所能給他最好的,你也一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要去深淵看看他到底在不在那。”
想到這兒,風司那顆好久不跳動的心有了幾分慌張的感覺,風雪同魔族的接觸是不在她的掌控范圍內的,魔族王室那些東西也是精于算計的,誰知道……
下一刻,顧南城面前的身影就消失了,他看著凌亂的空無一人的床鋪,心里的失落怎么也掩不掉。
什么時候他才可以成為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啊。
風雪現在確實是在深淵,夜闌雖然掌控了這具身體可是完全沒有和風司抗衡的能力,當然想還是裝成風雪的樣子乖乖的享福,可是他被困住了。
算盤打的很好,那匕首他也遠遠的瞧見了,可是,這放著匕首的石室里雖然沒有人看守了卻有個出乎他意料的強悍的陣法。
在上古,生存都極為艱難的時候,陣法和丹藥都屬于奢侈品,很少有人會去研究,也鮮少有成果——畢竟還是一力降十會的思想更淺顯易懂和深得人心。
夜梟打心眼里是瞧不起陣法這種旁門左道的,當然現在他被打臉了。
他畢竟不是風司可以隨時化成一縷風哪兒都取得了,粗心大意之下一下子觸發了這陣法,不僅自己被困住要承受各種困苦,外面的那些魔兵魔將也都警覺的排在外面,嚴嚴實實的把這石室看守住了。
倘若自己收了那東西,因為“道”的相沖,短期內自己肯定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那時風雪這身體的特殊之處可能會被壓制到最低,也就是說,被圍攻的他很可能會死。
死在一群螻蟻手里。
當然現在想要退出都晚了,他低估了毀滅之道。
在這狹小的石室里,他的自愈能力不斷的被消磨,剛進來的時候,陣法里的罡風劃過他的身體他都不會感覺到痛——因為愈合的時間太短都不足以讓痛覺來刺激一下他的大腦。
現在,他的白袍已經滿是污跡,傷口不斷的加重,雖然流不出來鮮血,但他感受得到那種虛弱。
再這么消耗下去,不用半個月,他夜闌就可以去走黃泉闖一闖了。
風雪畢竟不是真正的靈族啊。
夜闌對于這他曾經頗為不齒的旁門左道也是絲毫沒有辦法,在識海之中他的神魂不由得來回亂走。
又引得風雪好一陣不滿:“呵,要死了吧。”
夜闌不怒反笑:“反正咱倆做個伴一起去投胎,往生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把你送進畜生道好好享福啊。”
風雪此時已經擺出了一副高人風范:“放心吧,死不了的。”
“風司感知不到我已經超過七天了,她應該快找來了。”說到這,風雪不禁一陣腹誹,風司的效率什么時候差成這樣,七天啊。
到了這種境地,夜闌也不急了,惡狠狠的回嘴:“難道風司會破陣?哎呀,不愧是到了最后就她活了下來啊。”
外面的陣法還在不斷的消耗風雪的身體,不過現在疼痛讓兩個神魂來分享,倒也沒那么難受,反正也不需要運行什么功法來抵御一下,反正兩人也沒什么解決方法。
于是就在識海里悠閑自在的大眼瞪小眼。
風雪有好多話想要問夜闌,畢竟他與風司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再多了解一些,才能更好的避開風司的雷區,甚至給她解開心結。
當然風雪所有的想要套話的表現落在夜闌眼里都是過分拙劣的,估計夜闌也被風雪一直在他面前繞來繞去繞的煩了,索性直接說到:“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說,我看能不能答。”
風雪的神魂頓時雀躍起來,他卻是小心翼翼地說完了這句話:“你說過的,風司早死了是什么意思?”
夜闌的神魂收了那副輕佻的樣子,支著下巴沉思了好一會兒:
“我親眼所見的啊,那時候我也很年輕嘛,無懼無畏的到處亂跑,那是一個很黑很黑的夜晚,在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