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了,我終于可以暢快的呼吸。
狼尸離開了我的身體,一只在帶血的粗壯手臂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拉了起來。
“都干掉了。”他仔細瞧了一眼那只巨狼的尸體,“最大號的獵物,居然叫你打到了啊。”
“嘿嘿......別以為,每次都能,搶到我的人頭哦。”
血不停的從我的手臂上流下,滴在地上,疼痛已經逐漸變成了麻麻的感覺。
“喂,祭司!”他說,“先給她治療。”
“啊,是!”莉亞把武器重新掛在腰上,沖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開始祈禱。
右手上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被柔和的藍光包圍。
血跡褪去,組織在我的注視下重新增長,皮膚也慢慢合攏,過了大概十分鐘,傷口處只剩下兩塊紅紅的印記。
“好厲害......”
我率直的發表了感想。
這就是治愈的神力嗎?召喚神力治愈傷口,我覺得比召喚出一團火,把人燒焦的法師厲害多了。
“是,是嗎......”她放下我的手,“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如果是其他祭司,可以幾秒鐘內就治好吧。”
“真的嗎!”
“現在光顧著佩服什么啊!”我被拉著衣服,拽到了一邊。赫爾前輩把武器插在地上,用沾血的那只手指著莉亞的頭。
“對,對不起,我現在就給你治療——”
她快步走到赫爾前輩面前,向他伸出手。
“不是這個問題!”
“啊——”
他甩開了女祭司的手。
“前輩,這是干嘛!”
我趕緊走到他們中間。
“就是因為你自作主張,所以才害的這家伙受傷。”他抬起胳膊,指著我。“我不知道你自己平時都在做什荒唐夢,但是我們差點就被你的白癡行為害死了。”
“對不起,只是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減少壓力的......”她低下頭,用弱弱地口氣回答。“因為,我已經點了‘嘲諷‘。”
是因為考慮到自己真的能夠承受傷害,甚至比不穿甲的赫爾前輩還抗打的關系,所以想率先頂上去嗎?
不是[看見邪惡的餓狼,忍不住氣滿胸膛,想要第一個上去制裁。]——這種理由吧?
“你攻擊力很低,剛才又沒有在治療,即使是有‘嘲諷‘也沒我和這家伙造成的威脅高啊。”
“唔......看來是那樣的。”她垂下頭,再次向我們致歉。
我先把法杖立在石頭縫里,低頭把短刀從那只狼的身體上拔出來后,蹲在地上用細若游絲的溪水洗了一下表面,然后收進了刀鞘。
“算,算了。前輩,這些事我們回去再說吧。”我說,“還有,這些狼看起來也不太對勁,需要盡快和協會報告一下這座森林的情況。”
光線越來越陰暗,似乎太陽已經從天上完全消失了。但是從進入森林到現在為止,最多也就兩個鐘頭的時間。
黑暗越來越沉重,我只想早點離開這兒。
“也對。”他狠狠地瞪了莉亞一眼,后者低著頭躲到我身后。“但是還有一件事。”
“怎么了?”
他指了指延伸到遠處的血跡。“我們稍微繞一下道,去確認一下這個人的狀況。”
“對!如果來得及的話,我還可以——”
“不可能,這些血已經不怎么新鮮了。”赫爾前輩打斷了莉亞還沒說出口的話。“我們可以找到尸體。”
在莉亞完成了他的治療后,赫爾前輩再次扛起大劍,低著頭順著小溪率先走了出去。
十五分鐘后,在水量微弱的小溪上,赫爾前輩周這眉頭盯著仍然斷斷續續,時而分散,滴在干燥處和碎石、爛木頭上面的血跡。
“......這種出血量,居然能走那么遠。”
“果然還活著嗎?”
“如果血止住了倒還說得過去,可是你們倆不也看到了嗎?”
是的,一路上都是一大片接著一大片血跡,非常的醒目。
“你們看!”莉亞指著前面。“我們快要走出森林了。”
我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四五十米處,蔓延在這條水路通道兩邊的樹木截然而止。依稀看到陰沉的天空,鐵護欄,和灰白色的大理石墻柱。
“還以為出去之后光線會好一點,結果居然是陰天。”赫爾前輩說,“走吧,出去看看是什么地方。”
從森林的邊緣開始,地勢逐漸上升。在小溪的盡頭,是一堵大理石和黑色欄桿組成的高墻。些許水流從一處帶著網狀格柵的圓型管道口汩汩流出。
有個人,就站在那里。
他站在墻邊背對著我們,似乎在呆呆的向里張望
。看身形是個成年男人,穿著一件坎肩和黑色的褲子,都已經破爛不堪。
“我拍了拍赫爾前輩的胳膊,“血跡一直延伸到他那里,果然是他吧,前輩。”
“嘖——這也太夸張了。”他歪著嘴,搖了搖頭。“這家伙居然還能站著。走運的家伙,他肯定需要祭司幫忙了。”
“我馬上過去!”我們的女祭司馬上向那個人快步走過去。
“啊——稍等,我也過去幫忙。”我也追著她開始走過去。
“去吧,治好了趕快帶過來。”芬恩前輩在后面說,我邁開腳步前回頭看了一眼,他拿出了水壺,正要擰開蓋子。
“——您沒事吧!?”莉亞朝著那個人的背影喊。
對方毫無反應,好像根本沒聽到。
女祭司在離他還有五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怎么啦?”走到她身邊時,她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服。
“別過去......”莉亞緊緊的抓著我,“我感覺到了不潔的氣息。”
不潔的氣息?
我抬頭望過去,越過欄桿,我看到像是一層層階梯一樣,不斷向上的地形。
從地形來看似乎是一個不斷攀高的斜坡,在中央和兩邊有都一直延伸到高處的石頭階梯,但是很多階梯都已經破損了。
階梯的每一層,都有很多密密麻麻的人工造物,像是石碑——
“墓場?”在我脫口而出自己的觀察結論時,“他”轉過了身。
我看到了一張沒有下巴,也沒有眼睛的臉,和被開膛破肚已經可以看得見肋骨的軀干。
衣服已經被什么東西扯爛了,無論是臉,還是身上全是血,褲子看起來又濕又黏,伴隨著他緩慢的動作,一群蒼蠅從他身上飛起,又降落到另一個部位。
我張開嘴,但是發不出聲。
膝蓋發軟,幾乎動彈不得。
“他”轉向我們的方向,步履蹣跚地向我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