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的人怎么和你聯系?”
陸然語氣變得和善,讓梅先生有些意外,抱起手掙扎著坐起來:“我們用電話聯系,他們不相信我,從來也不和我見面。”
“就連付錢的人你也沒見過?”陸然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只見過一次,是個遠遠的背影。”梅先生略加思索后說:“有次他們讓我到一艘船上取東西,是一種克格勃研究出來用于暗殺的毒藥,只要一滴就能讓人死于心肌梗塞,我故意去的比較早,遠遠的用望遠鏡看到人從船上迅速離開。”
“什么樣的人?”
“滿臉絡腮胡子像個沒進化完全的獸人,額頭和顴骨非常突出,眼窩像歐洲人似的陷進去很深,但我想他很可能是化過妝,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真面目,但無濟于事。”
“你就沒跟蹤他?”
“不敢。”梅先生說:“遠遠的讓我用望遠鏡偷窺還可以,派人跟蹤除非我不想活了,他們都是職業雇傭兵,殺人不眨眼。”
“這次如果你們殺了李琛,他們讓你到哪里去取錢?”
“‘夢不落’號游艇上,常年停在珍珠灣碼頭。”梅先生說:“這艘船我調查過,是注冊在GM公司的名下,船主也是個胖子。”
“會不會是這個胖子委托給你們任務?”陸然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們本來讓我派人到醫院把人抓來交給他們,可后來又改口說死的活的都可以,而且價錢不變,我想要死的總比活的容易,就通知殺手格殺勿論。”
“既然他們把任務委托給你,怎么又派槍手支援,而且還把你的人殺了滅口,難道他們早就知道任務會失敗?”
陸然用槍抵住梅先生眉心說:“你的話好像不太可信啊!”
梅先生喘息著,兩眼盯著黑洞洞的槍口:“我說的都是實話,請你相信我,你說的我也想過,很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所以我準備再做一單生意后就離開這里,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安享晚年。”
“我歲數大了,已經不適合再打打殺殺,早就有洗手不干的想法。”
“看起來你生意興隆啊。”陸然收起槍說:“這次你要殺的人是誰?”
“就是‘夢不落’號游艇的主人,GM公司的胖子,客戶要這個胖子死得很慘烈,而且是在公司人最多的時候,這事情有些棘手,還在策劃階段。”
“在什么地方收錢?”陸然急切地問。
“還沒說,得手后會再通知我。”梅先生看著他哀求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求求你把我放了吧,再不去醫院我這只手就廢了。”
陸然對他的可憐相毫不理會。
“委托你殺GM公司胖子的人你還有印象嗎?”
“這……沒……應該……有點……”梅先生反復改口,看到陸然握槍的手很不耐煩,只好決定說出來:“你知道這行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為了安全起見,我都是盡可能的搜集客戶資料,有時會比任務目標的資料更仔細,為了調查這個人,我派人跟蹤了他坐的汽車。”
“是那個委托人的汽車?”
“不是。”梅先生搖頭:“是輛出租車,一直開到住宅小區門口下的車,至于他是不是會從另一個門溜出去我就不得而知。”
“哪個小區?”
“‘威尼斯花園’別墅區側門。”
“你干得是殺人的買賣,對你這行我知道的不比你少,做這樣的買賣,委托人要有可靠的中間人介紹,委托你們殺GM公司胖子的中間人是誰?”
“我不能說,說了我會死的。”梅先生哀求說:“這個我真不能告訴你,你就饒了我吧。”
“為什么呢?他會殺你,我也會殺你,你難道怕他不怕我?”陸然拿出消聲器擰在槍管上說:“你這是在侮辱我,我要用你的血洗刷這份侮辱,除非你告訴我中間人是誰。”
他就把手指扣到扳機上,梅先生看著他的手指在慢慢用力,撞針的機括發出輕微的跳動聲,眼看就要失控,從槍口擊發出子彈,梅先生掙扎著躲避槍口,大聲說:“別開槍!我說……我說……我全說,只是希望你能為我保密。”
“好,我答應你。”
“房地產大亨石澤的保鏢兼司機。”梅先生說完就有氣無力癱在礁石上。
“難怪,要是石澤你有這樣的反應不奇怪。”陸然禁不住自言自語。
石澤這個人表面上是做正當生意的房地產商人,背地里卻是多家財團的幕后老板,手下有組織龐大的暴力集團,左右著整個地下世界的秩序,即使是手握大權的軍政要員得罪了他也會擔心腦袋搬家。
雨還在不停地下,而且越下越大,礁石上的血跡很快洗刷得干干凈凈,梅先生額頭的彈孔在雨中開始發白。陸然踩扁彈殼連同尸體踢入海中,礁石下黑色的海水瞬間把尸體吞沒得無影無蹤。
陸然把槍扣上保險收好,走向停在海邊的汽車離開這里。林蔭道兩邊的樹上不停滴落雨水,像兩排閃亮的珠簾,車窗玻璃上來回擺動的雨刷器,絲毫不能改變模糊的視線。他放慢汽車的速度拿出電話撥通KK的號碼,等了很長時間她才接電話。
“真意外,你現在還能給我打電話。”KK用譏誚的口吻說:“‘海皇帝宮’那些漂亮女人就不能多留你兩天?據說今天她們還有選美大賽,我以為你會在那里樂不知返,直到我把你的黑卡停下來。”
“李琛,也就是那個胖子,可能有大麻煩了。”陸然說出他的猜想:“幕后的真兇很可能是石澤,就是那個地下皇帝,而且這個石澤不止是委托梅先生,還有個叫‘羅剎’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我從來也沒聽說過。”
“我知道‘羅剎’,有時間我會跟你細說。”KK謹慎地說:“你確定這個消息準確?‘羅剎’做事從來不留活口,你這個消息從哪里來的。”
“梅先生交代的,我肯定他說的實話,如果消息不準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讓人騙了。”
“梅先生在哪?我現在要見他。”KK說:“這個消息很重要,我要親自問他。”
“這有點難。”陸然笑著說:“他說自己老了,要找個沒人的地方養老,我只好送他去上路。”
KK用惋惜的口氣說:“你把他殺了?”
“這種人死有余辜,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KK言不由衷,甚至還有點氣憤:“你現在想怎么辦?”
“我干得太糟了,是吧。”陸然語氣很生硬:“你們如果后悔現在還來得及,我可以退出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你們換個人。”
“不……我沒這么說……”話筒里傳出打火機點火的聲音,KK像是準備抽煙,過了會她說:“我們的約定依然有效,你找出石澤把他干掉,我們替你找到女朋友。”
“笑話,僅僅為了幾年前讓我獲得過幾次快樂的女人,就去和整個地下世界作對,而且這個女人現在還不知躺在誰的床上尋歡作樂,你們把我當成了傻子?”
KK咕噥著說:“那你還想怎么樣?”
“你們至少要讓我看到足夠的誠意,我才會繼續干下去,你應該知道石澤的勢力,再加上那個‘羅剎’,看樣子也很不好惹,我可不想卷入這場天大的麻煩,而且這個麻煩本來就不是我的。”
“如果我們毫無保留地支持你趁這個機會徹底鏟除石澤和‘羅剎’這兩個組織,你有信心嗎?”
“難道他們威脅到你們的存在,或者你們已經威脅到他們的存在,看來你們也是實力不容小覷的組織,江湖之大真是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陸然不無調侃地說。
“這件事我們見面細談吧,就是現在,你能過來一趟嗎?”KK說:“或者我去你那里也可以。”
“我在開車,我還是去你那里吧,你說我們在哪里見面。”
“我家。”KK說:“你直接開車到樓下,我去接你。”
“這么晚去你家,孤男寡女不會影響到我的清白吧,我是個潔身自好的人,無法容忍自己的聲譽染上半分污點。”
“我對你沒興趣。”KK氣憤地掛斷電話。
陸然微笑著踩下油門加速行駛,雪亮的車頭燈割開黑暗的路面,海風在窗外呼嘯,滔天的巨浪涌上來拍打路邊基石,不停發出巨響。雨已經停了,擋風玻璃上雨刷器還在繼續擺動,海浪拍打基石激起的水滴比雨還密集,靠近海浪的車身甚至隱隱有些震動。
離開海濱公路進入市區只用了一個多鐘頭,暴雨、海風和巨浪讓陸然在路上暢通無阻,突然把速度慢下來他還有些煩躁,不停地按車喇叭催促前邊的車輛,可很少能起到作用。他對道路不太熟悉,經過幾次改道后才勉強駛到公寓大門前,門衛打電話確認后緩緩抬起車桿,他抑著制激動的心情駛進去,到了樓下停車場發現KK已經等在樓前空地上,臉上畫著淡淡的裝,穿著樸素的晚裝既不保守也不暴露,卻把身體的曲線表現的恰到好處。
陸然下車關好車門,本以為KK會過來迎接他,沒想到她站在原地不動,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淡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