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維說的什么靈堂會議風格韓旭并不懂，他見代維面色帶笑，言語間并不能聽出其他意味，只道是代維在自己臺階，于是順勢接道：“師兄謬贊，只是偶然所得的思路。”

　　“師兄先前提及的自由理念太過深奧，師弟愚鈍，還請師兄指點困惑。”韓旭拱手沖代維示意，旋即又打量代維神色，見到代維點頭后，便提出了心頭疑問：

　　“師兄說人生而自由，所以也該活得自由，這句話很是深奧，師弟覺得難以理解，只要是真這般教化，那這些鎮民豈不是變得無法無天。”

　　“是的，放縱自由只會讓他們變得無法無天。”代維點頭道，“因為被放縱的自由本就是混亂和毀滅的開端。

　　“但是，混亂和毀滅也意味著清洗和重組，可以打破前圣師的理論桎梏，為新理念構建出一個更加適合生存的壞境。”

　　韓旭雖未將代維的話理解透徹，但思索一會后還是點了點頭，將代維的話在腦中記下，又問道：“那師兄的饋贈又有何深意，是為了挑起大家的爭斗嗎？”

　　“是，也不是，”代維偏頭看向左側，捏了捏下巴說，“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刷新他們的底線，嬰童是人族的希望，代表著傳承，且嬰童孱弱無反抗之力，對所有人都不具備威脅。

　　“引導他們對與嬰童比對，并且不限制手段，目的就是讓他們逐漸對嬰童生出殺心，這樣一來，他們的底線就會被放逐到谷底。”

　　“這是師兄的計劃之一嗎？”韓旭突然問道。

　　“是的，”代維沒有否認，很坦誠地點頭道，“師弟覺得難以接受？”

　　顯然地，代維這話問得有些多余，對韓旭來說確實難以接受，對一個嬰童下手真的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韓旭在圣院學習之時就對代維有所耳聞，初時他還以為代維是和他類似的窮困圣師，因為沒有靠山，加上性格怪異，所以才傳出各種不好的言語。

　　后來，臨近分配教化之地的時候，他又再次對圣院的所有圣師進行了解，以期從這些圣師的發展史中尋找到自己的發展之路。

　　代維便是他研究對象中給他印象極為深刻的一位，是以在初見那個假代維的時候，他便對假代維生出了攀附之心，并讓妹妹韓云曦化名清黛去接近假代維。

　　隨后，他遇到了真正的代維，從代維的一眼一行中，他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邪惡——那是一種潛藏骨子里的，可以蠱惑和同化人心的邪惡。

　　想到這些，韓旭搖了搖頭，擠出笑容認真地說：“沒有，師兄的想法甚妙。”

　　“我還以為師弟無法接受呢。”代維對韓旭回以一笑，“其實人都是感性與理性并存，要想活得快活，就讓理性做主導；要想活得快樂，就讓感性做主導。很多人都看不清自己的目標，在感性和理性間游移，所以既活得不快活，也活得不快樂。”

　　不經意間，代維又道出了一些新的人生觀點，韓旭聽后覺得頗有道理，便拱手沖代維致謝：“謝師兄教誨。”

　　“謝老師教化。”云清黛也起身行禮道。

　　韓旭看了一眼云清黛，見她眉眼低順，比身為自己的仆從時還要怯懦，心下既捉急又是惱怒。

　　他埋怨云清黛在面對代維時比面對自己時更加乖順，也惱怒她不成氣候，不知在代維面前掙取表現。

　　韓旭的情緒只是瞬間展露，但依舊落到了代維的眼中，他輕叩桌案沖韓旭說：“師弟，我明日要去清泉鎮一趟，搜尋嬰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師兄要去清泉鎮？”韓旭聽到這話有些詫異，但轉念后，他想到代維的話中重點并非去清泉鎮這件事，于是又鄭重應聲，“師兄放心，我會認真完成交代的。”

　　“我相信師弟的能力，不然也不會把這件事交給師弟來辦。”代維笑著站起身來，踱著步子打量四周。

　　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韓旭和云清黛也不敢繼續坐著，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二人的目光跟著代維的視線移動，卻見代維只是漫不經心地在打量著。

　　片刻功夫后，代維回過頭來，“最好是選一個乖巧可愛的嬰童，經常會笑那種，整天哭哭啼啼的不要。把他打扮得好看些，然后盡可能地讓這個嬰童被更多人認識并認可，比如與盡可能多的人發生交集，認他們為干爹干娘，又或者帶著嬰童去拜訪他們，讓他們都抱抱這個孩子。

　　“越是喜歡、越是熟悉，那下手的時候就越是顧忌，而當這種顧忌被打破后，更深層次的本能才會被激發。”

　　“師兄放心，師弟定不負期待。”

　　 韓旭嘴角帶笑，臉上澎湃著自信神采，身形站得筆直，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代維又笑著沖云清黛招了招手，待云清黛埋頭行到近前后，這才開口：“李安全即將進階，我準備帶你前去觀禮，他雖是我的仆從，但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一直都聽從我的教化，所以也當得起你一聲師兄。”

　　“學生知道了。”云清黛小聲地回應道。

　　她的表現太過規矩平庸，韓旭有些看不下去，雖然對云清黛被代維收作學生這件事有所埋怨，但想到這畢竟是自己妹妹，且云清黛發展得越好對他助益越大，思忖比較后，便開口道：“師兄教化有方，師弟聽聞這個消息也是與有榮焉。”

　　說罷，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頁黃紙和一本典籍，小心放到桌上。

　　“煩勞清黛幫我把這份薄禮送上。”他用手輕敲了一下黃紙旁邊的桌面。

　　云清黛微微頜首，隨后又看了一眼代維，這才再次點頭。她小心翼翼地將黃紙和典籍抱在懷里，旋即盈盈一拜，對韓旭道：“圣師放心，您的平安符清黛會親自交到李師兄手中。”

　　聽到云清黛如是說，韓旭便知道她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悄然地對云清黛使了個眼神后，他又沖代維道：“師弟拮據，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所以只能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