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格羅斯將軍受到星河政府的處分,并且被勒令禁止再提到任何有關于多西克倫特的事情。原因是他的言論將威脅到星河各個種族的和諧與統一。
耶洛伊人在其他種族眼里是最殘忍極端的一個種族,在崇尚平等的星河之中一直以來仍受到許多的偏見。即使外面有許多傳言,偉人多西克倫特其實就是耶洛伊人,但沒多少人愿意相信。
星河政府也不希望多西克倫特“成為”耶洛伊人,他們不允許地球人的地位受到動搖。若是在幾千年之前,人類作為星河領袖自然有他們應有的魄力,不說一個多西克倫特,哪怕幾個幾十個外族“多西克倫特”他們也容納得下。可是如今人類的思維進入機械化時代,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地球人有所害怕,沒有當初的自信。
格羅斯知道政府的憂慮,所以一直以來不曾向外透露半個字。
多西克倫特創造外腦的初衷是為了耶洛伊人。一直以來,耶洛伊人都沒有地球人那樣卓越的記憶力和學習能力,所以他們的種族里有很多人適應不了這個時代,只能成為“圈養之民”。他為了幫助自己的族人能夠跟上時代步伐,一生致力于研究外腦技術,為的就是讓星河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平等。
遺憾的是,多西克倫特失算了。他的外腦技術研制成功,卻沒有機會用在耶洛伊人身上,反而意外的解決了困擾人類的一大難題,用來釋放地球人負載的大腦空間。更讓他絕望的是,地球人已經失去當初作為領袖的魄力,他們變得自私起來。
星河政府立下規定,只有完成小學基礎學業的人才能配備外腦,說是為了解放大腦的同時,保持人類優秀的學習能力,可這又何嘗不是在拐彎抹角的限制外族人!星河所認可的小學是專門為地球人所設立的,其他的種族學習能力絕大多數根本無法完成結業。
多西克倫特感到絕望,他看穿星河的謊言,看到地球人披著自由平等外衣下的獨裁統治。星河已經不復往日。
多西克倫特自殺了,雖然政府給了他至高的榮譽,但僅此而已。他不想再爭奪什么,也沒有能力抵抗,不過他死的時候,仿佛看到世界終結的那一天。
……
第一個學期結束,格羅斯將軍帶著朵曼和付爍去參觀三號試驗星球。
三號試驗星球上方的空間基站里,格羅斯囑咐道:“你們兩個只準看,不準亂碰哦!”
“格羅斯將軍,按照規定,不允許外人進入空間基站。”
三號時間機器伏羲的光影化身提醒格羅斯。
“好了伏羲,我的權限帶人過來不違反規定。”
“我只是在提醒,您這樣做并不好。”
格羅斯沒把伏羲的話放在心里,他是云圖計劃的總執行官,擁有最高權限。
朵曼他們這次來想要參觀的可不是這個空間基站,他們想去試驗星球上體驗一番。
試驗星球在時間加速的時候處于絕對的封閉狀態,連信息都不能傳輸出去,在星球上面看到的太陽、星空都是星河模擬出來的。時間機器每年都會有一天停止運轉,以便星河提取試驗星球上采集到的信息并對試驗文明進行基本評估,然后接下來一年的時間里,從所獲得的數據中提取成果。
試驗文明終有一日會擁有探索外太空的技術,只不過在時間機器的封鎖下,他們看到的外太空只是星河想讓他們看到的。他們的衛星,飛船都會被截留在屏障之上,星河會讓他們在虛擬之中,以為自己遨游過太空。
所以朵曼他們沒機會去試驗星球上親身體驗,他們只能在歷年來獲得的數據影像中去模擬體驗一番。
朵曼和付爍通過模擬系統來到模擬的試驗星球上。這個模擬系統與他們在學校參加比賽時使用的模擬器原理相同。模擬器通過連接人的感官神經網絡將信息傳遞給大腦,再接收大腦神經元釋放的神經沖動獲得指令,如此來控制行走在虛擬世界中的虛擬人物。
現在朵曼他們使用的模擬系統要比在學校使用的完美的多,它所采集容納的數據可不是別的模擬器所能比的,所以創造出來的虛擬世界更為龐大更為真實。
不過這一次,他們只能作為虛擬世界的旁觀者。他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試驗星球上已經真實發生過的。
他們能感受到風,卻擋不住風;能踩在大地,卻留不下腳印;哪怕站在那些人面前,也無法被看見。
朵曼不由得想,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算不算回到過去的世界?對于過去試驗星球上的人類,現在的她是屬于另一個維度的。她能看見,卻不能改變。
如果她能改變呢?如果,往虛擬世界中加入“自然規則”;如果,規則完美虛擬世界無休止地自行運行下去;如果,程序允許她像在比賽上控制的角色一樣能影響虛擬世界。那她踩下去的那一腳,會不會如蝴蝶效應改變整個虛擬世界!
虛擬世界豈不成了所謂的平行世界?
“不!”
朵曼的心跳開始加速,她陷入無比的恐慌當中。
“不是平行世界,這是創世界!是衍生世界!和試驗文明一樣,是星河的創世界!”
朵曼內心難以平靜下來,她只覺得害怕,頭疼欲裂。虛擬世界都可以變成真的,那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想不明白,痛苦萬分,于是模擬系統的保護程序中斷了她的連接。
“朵曼,你怎么了朵曼!”
格羅斯看著出現異狀的朵曼,著急不已。
朵曼撲到格羅斯的懷里,大哭不止。她不知道,她懷疑世界真實性的時候,觸碰到了思維的禁忌。
“伏羲,朵曼她看到了什么,把她嚇成這樣!”
“報告將軍,朵曼小姐出現的異常并不是因為她看到什么。”伏羲回答道,“據模擬系統傳回的數據分析,她的大腦神經元在過去的五分鐘里高度活躍,應該是她想到什么可怕的東西。”
格羅斯看著躺在自己懷里大哭的朵曼,有些后悔帶她來這里。
朵曼哭累了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變成試驗星球上的人,她死后,自己靈魂往外飄去。她飄出時間機器的封閉圈,看到基站上的伏羲,看到了龐大的阿諾居民艦,越飄越遠,飄出了天心星系。星系也變得越來越小,她的視線越拉越遠,仿佛到了宇宙的盡頭。然后在盡頭之外,她看到一只眼睛,眼睛里包含著整個宇宙。再遠一點,她看到了自己,又一次看到了試驗星球上的自己。
然而,她的靈魂還在往外飄著,飄離星球,循環,往復,永無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