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日
新歷2030年2月2號晚10點54分。
白梔神情麻木的行走在街上。
嘈雜的街道、喇叭聲響個不停的車輛、街頭唱歌的街頭藝人、挑釁找事的人群……
還有懸浮在半空的投影廣告以及時事新聞等等。
白梔一眼望過去,都知道會看到什么。
隨隨便便選十個投影,就是3個廣告,6個新聞,一個周邊區域介紹。
新聞中動不動就是群體自殺、附近有行兇者、邪惡的邪教……
媒體,真的好像變得自由了?
籠罩在城市上空厚厚的云層,努力遮蓋著太陽的光芒,讓底下存活的生命,漸漸適應沒有太陽的日子。
就好像是某部影視片中的那座城市—“哥譚”一樣。
壓抑,絕望,憤怒,歇斯底里…
時間本應該,會慢慢沖刷一切,可自從那次事件發生之后,整個世界都開始慢慢變得不一樣了。
似乎秩序開始漸漸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混亂?
讓人不禁想到一個問題,國家是否真的還存在?
突然這條街所有的屏幕和投影都開始轉換成國家新聞頻道,全部播放的都是一場戰斗或者說是一場飛蛾撲火的鬧劇。
白梔停住了,本該繼續空洞的雙眼,在這一刻有了一絲絲光芒,緩緩看了過去,整條街道的虛擬投影和大屏幕的內容都切換成國家新聞頻道。
不,準確的說是全國各地都是這樣!
當國家新聞頻道被切出來的時候,整個街道的交通工具、街頭藝人、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路邊吆喝的商販、遠處的行兇者、追捕的治安隊……都停了下來。亦或者說……全國各地的熱鬧嘈雜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除了,新聞頻道里傳出的聲音,整個世界都仿佛死寂了一般,安靜的不可思議。
明顯被剪輯過的視頻,終于在5分鐘后播放完畢,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名帥氣的主持人。
“大家晚上好,我是大家今天的主持人—李宇烽。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我了?今天可是除夕節,度過這個夜,就是春節了!”主持人略帶俏皮的聲音,似乎想為這個死寂的世界帶來一絲生氣。
“別忘了春節那天,看春晚哦!這次國家特別贊助5個億的掃碼紅包,讓我的錢包都饑渴難耐了。”
“怎么?是我的錯覺嗎?為什么我感覺世界都安靜了?”李宇烽繼續開玩笑道。可眉頭卻不動聲色的細微的皺了皺,似乎真的好像聽到全國都安靜下來了。
讓李宇烽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把放在臉上的陽光微笑都給不經意的藏了起來。略微側頭,單手捧著右耳,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故意做出仿佛在傾聽全世界的聲音的模樣。
“不是吧?我好歹也是認證了超人氣主持之星的主持人誒!不至于連個聲都聽不到吧?”沒過一會兒,李宇烽放下了捧著耳朵的手,上身往后靠了一些,臉上帶著驚訝說道。
街道上還是死寂著。而這兒只是全國的一個縮影。
等了幾秒,李宇烽似乎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聽到的消息。不得不用桌面上的文件擋住下半臉,不發出聲音的輕嘆了一口氣。
“好吧好吧,沒想到我這么不受待見。”李宇烽連忙調整心情后放下文件。臉上故作傷心的樣子。
“不過,大家忘了我不要緊,但是……絕對絕對不能忘記‘29102事件’里消失的人們。”
“這個除夕不止我們在,他們也在!而且也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陪著我們度過春節,度過歲月!”
“讓我們盡情的歡呼吧!!!”
李宇烽說出這句話時,站了起來雙手朝天做出享受燈光的樣子。
這一刻,世界仿佛活了起來!
盡管活起來的樣子有點不對勁,但終歸活過來了。
看到這,白梔空洞的雙眼,終于出現了一點神彩。冷漠的一把抓過旁邊的還帶有點殘渣的奶茶,朝一個較近的投影儀器丟去。
世界炸了,或者說是這個國家是炸了。
無數人,口中謾罵著,紛紛抓起手旁能抓起的東西砸向那些屏幕和投影儀。
街道上到處閃爍著火花,時不時還能看到有幾處起火。
有人在謾罵著、有人在敲打著公共設施、有人宣泄后躺在了街上像尸體一樣、有人開始哭泣、有人開始嘶吼著、也有人向國家新聞信號塔走去……
世界好像變得更加混亂了。———————————————
“呼!”李宇烽看著前方熄滅的信號燈,不禁深深吐出一口氣。
看著面前的桌子發了一會兒呆,也沒有人告訴他可以出去了。李宇烽回過神,便從左耳中取出工作用的微小耳機。
隨手扔到桌面上,然后向門口走去,打開門便見到門口處有11個人或站、或蹲、或坐在地上、或靠著在暗淡的走廊兩旁。更遠處還有幾人站在走廊盡頭的中間。
李宇烽甚至能透過那幾人看到走廊盡頭敞開大門的另一邊投射進來的燈光,在這昏暗的走廊中,就像是另一種希望。
盡管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希望,指向何方。
李宇烽目視前方,沒有去看兩旁的人。向前走去。
11個人看著他,有人羞愧、有人憤慨不已……
直到李宇烽徹底從中間穿過兩邊的人。
“你不該出這個頭的。”靠著墻坐著地上的人低著頭輕聲道。
明明是輕聲說出的話。卻因為這寂靜的環境,仍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李宇烽一直向前走的步伐,終究還是停下了,沒有回頭。
“不然呢?該走了。”李宇烽輕笑了一下,便繼續向前走去,沒有去看后面11個人臉上的表情,只是在昏暗的走廊中留下了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看著像是剛打了場圣戰而歸的李宇烽。站在走廊盡頭幾人中,為首的一位老者拍了拍李宇烽的肩膀。
“總有人要做些什么,哪怕是錯誤的。”李宇烽冷靜道。并沒有因為對方身處高位,就卑躬屈膝。
“哈哈哈,好,你很不錯!”對方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后,大笑道。
“該是你的,誰都搶不了!跟我走吧。”對方并沒有在意李宇烽的態度。反而用手重重的拍了幾下李宇烽的肩膀。然后便帶著身旁的幾人向走廊盡頭的敞開的大門走去。
李宇烽沒有動,只是平靜的說了句。
“我希望參加那項計劃。”
走在前面的幾人停了下來,為首的老者轉過身來,緊緊的盯著李宇烽。
李宇烽沒有退縮,反而用雙眼盯著老者的雙眼。
“好。”老者看著李宇烽堅毅的眼神,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
“走吧。”李宇烽說完,便依舊目視前方,穿過幾人向前走去。
“你這家伙!”
老者身旁的一人,剛伸出手。老者便攔住了他,并輕輕的搖了搖頭。———————————————
看著眼前昏暗的天空,白梔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雖然依舊神情麻木,但仔細看的話。
就會發現眼睛深處好像多了一些東西。
一路走來,街上到處都是混亂。讓人感覺就像是身處末世。
這讓白梔的步伐不由加快了許多。
直到白梔趕回家門口后。
“喂!梔書?”看著家門口敞開著的大門,白梔快速的步伐不由愣了下來,對著敞開的大門喊了一句。
除了寒風吹拂帶動樹葉響動的聲音和遠處混亂帶來的嘈雜聲以及旁邊河道的流水聲。
便沒了任何聲音,靜悄悄的。
白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慢慢走向敞開的大門。似乎這不是家門,而是兇狠殘暴的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讓白梔心里有些躊躇。
“梔書?”走進大門,昏暗的客廳中的陰影處似乎隱藏著什么。讓人的情緒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還好,因為早就已經是晚上的原因,讓白梔的雙眼適應的很快,能夠看清家里的事物。
客廳的沙發上沒有人,投影儀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擺放在客廳角落的空調柜也沒有工作,去吐出溫暖的熱流。
靠在墻壁旁的唱片機,不再緩緩轉動,廚房的燈光也沒有透出……就像是被荒棄了。
“白梔書,你在哪?你別嚇我啊,梔書!梔書!”白梔用一聲比一聲大的聲音,在家里的大喊著。
過了一會,家里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白梔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慌亂不堪的尋找。雜貨間、廚房、客臥。一樓找完就去二樓,電梯、白梔書的房間……
白梔看著眼前父母的房間,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有些遲疑,但迫切的心情,最終還是打開了這自從父母離世之后,便一直從未踏入的房間。
更幽暗的環境讓白梔的雙眼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房間熟悉的布局。
“光。”白梔站在門口沉默片刻后,慢步走進房間,輕聲說道。
父母的房間,頓時緩緩亮了起來。淡黃色的柔和燈光讓白梔感到一絲絲溫暖。房間里的布局也徹徹底底的映入了眼中。
第一眼就能看到掛在墻上的巨大婚禮照。照片里帥氣的新郎和秀麗的新娘臉上布滿了幸福的笑容。
唯一看著有點礙眼的,可能就是新娘懷里抱著的大胖小子。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昨日一般。
白梔突然很想大哭一場,可自從那次親眼目睹事件的開端后,眼睛就像是多了一個閘門。舍不得半滴淚水的流出。
名為悲傷的情緒就像是一把被紳士握在手中的餐刀,一刀接一刀的輕輕割在白梔的身上。
“好疼……”白梔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輕聲喃喃道。
“走了,都走了……”此刻在白梔的眼里,整個世界都只留下了黑白兩色。
“嗯?”白梔不由靜了下來,仔細聆聽剛才聽到的聲音是否是幻覺?麻木空洞的雙眼有了一點色彩。
“果然……是錯覺嗎?!”白梔無力的笑著。
“呼哧呼哧……”
“是誰?”白梔心中反應過來后。感受到背后有細微的呼吸聲。
“梔書?”白梔輕輕的喊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心里不由一沉。
這讓白梔不敢亂動,背后呼吸聲的主人也沒有動彈。就這樣僵持十來分鐘后。
“遭了!”白梔開始支撐不住了,心神上的打擊和身體的憔悴。使白梔的腦袋有點犯暈。
“該死!”白梔咬了咬牙。
突然白梔心中一愣。
“既然都走了!我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會害怕?為什么會有不甘啊?為什么?為什么啊!”
似乎放棄了抵抗,白梔閉上了眼,開始朝地上倒去。
“嘛,無所謂了……”
“嗯?”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呼吸聲的主人也沒有下手。
這讓白梔疑惑的睜開了雙眼,轉過頭。
“艸。”白梔的表情由開始像吃了某排泄物的樣子,變成了面癱臉。
只見一條哈士奇,正歪著頭疑惑的望著白梔。
“哪來的蠢狗?”白梔罵了一句狗子。
哈士奇渾然不知的吐了吐舌頭。然后興奮的從白梔的身旁跳過來跳過去。
“我……你……算了。”白梔放棄了抵抗,躺在地上。繼續閉上雙眼,恢復體力。
哈士奇還在歡快的反復橫跳。對于它而言,眼前的兩腳獸對它的放任,只會讓它更興奮。
哈士奇又一次的橫跳,剛起步。便被一只突如其來的手給囚禁住了。
哈士奇轉頭懵逼的看著躺在旁邊的白梔。有神的雙眼似乎在說:“你想干嘛?”
“剛才你跳的挺歡的啊!”白梔撇了一眼懵逼的狗子,然后坐了起來。
“汪汪汪……”哈士奇感覺眼前制服它的兩腳獸眼光中帶著不善,連忙大聲嗷叫了起來。
“蠢狗,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1個選擇,再嚎,就請你吃狗肉火鍋,自給自足;第2個選擇,再皮一下,我請你吃烤肉,肉是你身上的。”白梔平靜的盯著嗷嗷叫的哈士奇,微微喘息著。
在那嗷嗷叫的哈士奇,好像真的聽懂了這句話,身子一僵,沒敢繼續嚎叫了。
白梔看著哈士奇老實的樣子點了點頭,慢慢的松開了手。
哈士奇一看兩腳獸松開了囚禁著它的封印。狗臉上立馬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想法。
但一看到旁邊白梔平靜的目光。哈士奇不甘的趴在地上,前肢抱著頭在那哼哼唧唧。
“呼~”一口濁氣從口中吐出,白梔略微有點放松。
“我得把梔書找到,家里也沒有打斗的痕跡。梔書他只是暫時不見了,我不能就這樣尋死……”白梔不停的喃喃道。
趴在地上,在那哼哼唧唧的哈士奇聽到白梔的聲音。松開抱著頭的兩個爪子,抬頭好奇的望著在那自言自語的兩腳獸。
白梔回過神來瞥了一眼,望著他的哈士奇。
哈士奇一看這兩腳獸藐視的小眼神,當即就不能忍了。連忙趴下,前肢抱頭哼哼唧唧。
“等等!”白梔的瞳孔慢慢放大,似乎覺查了什么。
“不對,不對。我怎么了!!!”白梔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渾渾噩噩。才驚覺自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沒有自我意識。
呼吸聲慢慢變得喘急,白梔越是回想越覺得不對。
明明因為悲傷至極,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也算得上是正常。
可白梔還是覺得不對勁。
“不應該是這樣!應該還有更深層的信息沒有被想起來!”
“該死!!!”
“這種情況會不會再次出現?”
“這種情況是否還會再次導致尋死?”
白梔在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
突然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
“額……”白梔看著打斷他思緒的肚子在咕咕叫,才想起自己今天也沒補充多少能量。
“是福躲不過,是禍逃不了。”白梔心中打算后面再好好調查,而現在需要的是好好調節自己。
然后開始強迫自己的精神和呼吸恢復到平緩,緊接著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火腿腸吃了起來,還沒吃幾口,就看到某只蠢狗望眼欲穿的眼神。
白梔看了看哈士奇,又看了看手中的腸。
沉思了片刻,把火腿腸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
哈士奇的狗頭也跟著左右搖晃。
“算了,算了。”白梔略顯無奈,然后向門外一扔。
哈士奇立即興奮地沖向門外。
“等下弄點東西吃了,帶著這條蠢狗。再出去找一找。”白梔看著哈士奇奔向門外的身影,心中暗暗想到。
“嗷嗚!”結果哈士奇剛沖出門外沒多久,便傳來了慘叫聲。
“???”
“等等,該不會是……”門外傳來的哈士奇的慘叫聲,讓想明白怎么一回事的白梔嘴角略微抽搐。
“覺醒吧,太陽。”白梔從地上爬了起來,向門口走了過去,順便喊出了大廳燈光的口令。
白梔走出房間門的時候,緩了緩腳步。轉身小心翼翼的將房門輕輕的關上。
“我是真沒想到!這蠢狗是真的蠢!“站在二樓的白梔,看著躺在一樓樓下地板上不停嚎叫的哈士奇,時不時還吃上一口旁邊的火腿腸。
哈士奇抬頭望到站在二樓木質欄桿那,面部表情有些抽搐的兩腳獸。嗷嗷叫的聲音連忙變大了許多。
“你是白癡嗎?直接跳下去!!!”白梔感覺自己都要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了。
“摔傷了沒?摔傷了就可以燉了!”白梔沒好氣的問道。
哈士奇的雙眼頓時瞪圓,站了起來,左望望右望望。似乎想要找出兩腳獸要燉了的食材在哪。
“你…你就在樓下別動,我去我房里面找些吃的。吃了東西,等一下你得給我好好干活,聽到沒?”白梔看著哈士奇那傻樣,有些無奈。雖然蠢了點,但至少還是條狗,對吧?
然后白梔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去看看還有什么吃的。
“梔書的椅子不在家里,家里也沒有打斗的痕跡,往好想,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白梔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后,心里還在繼續思考著剛剛的思緒。
“不行,現在外面那么亂,我得趕快帶著蠢狗出去找一找!”白梔心中突然驚醒,連忙快速打開自己的房門。
白梔走進房間,就直接奔向右邊的工藝武器架。隨手拿了一柄刀狀武器,便快步沖向左邊的物資區(擺放食品的小隔間)。
“再帶個毛毯吧。外面這么冷,梔書得要凍感冒。”白梔自言自語的沖向衣柜。
“蘇醒吧,沉睡的終焉,深淵中的大群之主。”少年的聲音,突然從房間中響起。
還站在衣柜前,忙著找毛毯的白梔愣住了。
“不可言說的神明,世間僅存的唯一。”少年輕聲訴說神秘祈文的聲音緩緩回蕩在房間。
白梔默默的站直,也隨之輕輕的訴說起神秘祈文的終語。
“世界,恭迎您的降臨!”
白梔的聲音,在這一刻和那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房間里的燈光頓時明亮了起來。
這燈光讓白梔本能的用手擋了擋。適應后才轉過身,只見一位少年坐在一張小圓桌后面的地毯上。身旁有著一輛輪椅。
而小圓桌上放著一個小蛋糕,蛋糕上還插著幾根小蠟燭。
“哥,生日快樂!”少年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