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說的對,神劍藏匿劍峰臺,江湖總不缺謠言,有誰見過一位取劍下山的人,一個都沒有。”
“家族嫡子只余你一個,家族的未來與傳承只能靠你了,我們這些老人的時日不多了。”一位老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皇朝無情,家族為皇朝建立付出了多少生命。嶺人不服,又費了家族多少心血。”
“鎮守南嶺百年的苦勞,竟換來一場背叛,大屠殺。”青年林卓憤怒道。
“皇朝襲擊一事謀劃周密,事前家族一點消息沒收到,可大隊人馬過境,潛入祖宅近至三里,這根本不可能會發生。”
“小股精銳或能做到,那一夜上千鐵騎?如何說得過去?”
“或是佯裝軍隊調動呢?”
“那需軍令,吾等族人遍布軍隊,誰人發的軍令任何人調動一支千人軍伍,需報請王府,我們皆可收到消息。”高大老人懷疑道。
“我來說吧,這個時候,我不怕得罪人了,有人背叛了家族。”青袍老人開口道。
“……”
即使眾人早有這心思,當眾說出,打草驚蛇,加劇人心離散。
“還沒有收到消息嗎?”林卓顧不上什么叛逆,更關心別處族人下落,問道。
林卓心底至今也對祖宅的事感到困惑,事發突然,沒一刻空暇想別的。
若不是幸有眼前這些家族老人拼命護持自己,全族覆滅就在眼前。
“我們已經派人多路去送信,希望趕在皇朝追兵前,要那些族人們躲避起來。”
眾人心底知曉希望不大,若叛徒在,深知家族內情,各地的族人生活寨子不會遺漏的,盡人事,聽天命。
“聽天由命,支脈多留一分元氣,家族復興多一分希望?”林卓繼續道。
“我們逃出皇朝的包圍了么?”
“沒有,從我們抓住的人口中問出,只逃出了最嚴的兩層包圍,我們與鷹犬糾纏不清,行蹤遲早暴露。”
“我覺得應分成數股小隊伍,朝不同方向突圍,有一線生機。”
“不可,人一旦少了,被咬上尾巴,一個也逃不了。”
“聚在一處,不過是等死,皇朝的包圍會越來越嚴密。”
“不知外面還有幾層,三天過去了,我們與外面的聯絡都斷了。”
“皇朝布下了天羅地網,派出去聯絡的人沒有一個回來。”
“我猜家族這里有了變故,京城那里必有不測。”高大老人推測道。
林卓眼見親人慘死,家破人亡,流干了淚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平息心中的仇恨。
巨大打擊下,未經時事林卓咬牙挺了下來,一夜長大,煥然新生一般,付出慘痛代價。
形勢對林家糟糕透頂,林卓無能為力。
皇朝籌劃已久,選在他們林家祭祖那一天,明擺著不給林家上下一條活路。
最好的下場,就是嫡脈死絕,扶植一脈,甘做傀儡,林家余下勢力臣服。
皇朝幾近成功了,林家嫡系年輕一輩只余自己獨活,一網打盡。
親近林家的家族及勢力群龍無首,勢單力薄,正被皇朝派來的人逐個擊破。
皇朝針對家族的清洗還在繼續,斬草除根,自己多等一天,就多失去一絲生機。
殘存的族人在此休息了兩日,必須馬上想出法子,追兵不遠了。
林卓苦思多日,想到了那個傳言,他翻閱過家族秘檔,劍墳藏劍,或許是鎮壓一柄魔劍。
劍峰臺上發生的事背后絕非巧合,生機或許就在那里。
一青年飛奔而來,見少主等人在此,大聲道。
“有一支騎兵正向此處趕來,我們要馬上離開。”
在城門口等了一會,駱明一人騎馬出城門向南,無人尾隨。
馬上的駱明在思索,見到丁木該說什么,近日發生的事,令他感到陌生。
如果是他所為,怕是來再多人也無益,不知不覺就來到楓山腳下。
駱明下馬時瞥了一眼,往常在這賣茶的老鋪子沒開,看來有人提前安排好了。
放馬去小河旁飲水,駱明從熟悉的小徑登上闊別六年的楓山。
路旁的千株百年楓樹仍與記憶中景色未變,楓葉飛落,早早鋪滿山徑,沾滿泥土的紅得惹人憐。
站在山頂巨石旁,駱明摸著長滿苔蘚的石頭,望著遠處山水,幼時的他最喜登山。
大哥駱遠每次會抱著他登山,雙手亂抓,不放過手邊的花果。
等大了一些,一人來此,獨愛此地風光。
今日再歸山,景色依舊在,心境大不同,變的是人。
離鄉前最后一次,駱明一人來楓山,離開南嶺踏入天下江湖,前途渺茫,希望記住家鄉最后一面。
再見楓山,熟悉的景色稍稍撫平了駱明失去至親的一絲苦痛,父親走了,大哥也走了。
兇手是誰?
李石?偏偏已是一個死人。
丁木?他太熟悉對方了,不缺手段,聰明隱忍,不大可能。
回憶起第一次遇見丁木,還是一個意外,在見到丁木第一眼,駱明生出了下一招閑手的念頭,反正花不了多少精力。
十六歲的駱明早早認識到了酒的滋味,大哥不讓他總偷喝父親留下的佳釀,練功未成,不宜多飲酒。
一次他趁大哥外出,是打聽到了一家酒樓老掌柜剛從中原新進了一批酒,頗多曲折。
聽說中原一家百年老酒鋪的后輩因賭博敗光了家業,更是險些氣死了老父。
為還孩子賭債,老人不得已賣了祖上傳下來的老酒鋪,還是遠遠不夠,缺口太大了,討債的人整日守在鋪子外。
老人違背了其父臨終遺言,從后院酒窖地下挖出了祖宗們藏起來的老酒,本是祭祖之用。
原先是祖上有人師從一代酒豪,耳濡目染,學會了釀酒技藝,從此后自覺技藝大成的先輩會抱著對后代的期許,對釀酒之道的自信,釀得自認最好的美酒埋入地下,這些佳釀是留給后代延續傳承之物。
百年老酒的輪回,在老人這一輩出了不肖子孫,無可奈何地賤價賣掉祖業,毀了數代人心血。
石關城老掌柜好酒,有親戚在外做生意,也知他好酒,早早聽到了消息,出高價買下了十壇老酒。
雖然老酒用料已是凡俗中難尋的好料,比不了老字號大酒鋪用了靈物的酒,但靠著好故事,在黑市賣到了六十兩一壇高價。
走了上千里,路上盜匪,猛獸哪一樣不是變數,到南嶺竟成了一百二十兩一壇天價,還是引來一群老饕爭搶。
駱明在樓上暢飲美酒,老酒醇香,回口甘甜,值。
樓下一陣吵鬧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伙外來的孤兒與盤踞一條街的地痞因地盤爭執打了起來。
身體瘦弱的小孩哪是大人的對手,一人風一般擠開人群沖了進去,從路邊拿起一塊石頭趁人不注意砸破了一人腦后,孤兒們齊喊丁哥。
“血,出血了,給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擔著,我大哥在衙里當差。”公子見手里滿是血,大怒道。
“大哥……”
“怕什么?我二哥是青竹幫的舵主心腹頭目,可實打實管著一條街。”數名奴仆簇擁著一錦衣少年指著地上挨打的小孩怒道。
丁木為救兄弟,與沖上來的眾人廝打在一起,多是挨打。
人小身子骨瘦弱,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
孤兒們想救人,被人一手攔下,甚至被幾拳打得站不起來。
一聽到男子說出自家身份,圍觀的眾人不敢開口。
在青竹幫地盤與疑似青竹幫的幫眾當街爭斗,被打成重傷找誰說理去。
駱明起身來到窗戶旁,看完了這場鬧劇,被人摁在地上的丁木,其雙眼中似火般憤怒吸引了他。
他看到了一股百折不撓的韌性,野心,早前一個念頭再次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