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關城西坊一處宅子,門前兩座石獅,青竹幫的數隊人巡夜。
即使在自家地盤心腹處,他們也要小心可能來犯的黑虎堂人。
“幫主,之前從各處抽調來的人馬是留下來繼續護衛總舵,還是叫他們返回各自地盤,以防黑虎堂搶地盤?”一人進屋彎腰行禮后,望向眼前寫字之人,詢問道。
“不急,眼下總舵安危要緊,叫弟兄們留心盯緊黑虎堂的人,近日風聲不對,待二弟回來,再跟他們一起算總帳。”駱遠提筆寫字,安排道。
“另派人去尋李才,直言并非我們下手害死李石,李石與我駱家是有仇怨,可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蠢事,我干不出來。”駱遠放下毛筆,轉身道。
“他是聰明人,或許會裝作不信,可此時李石之死對我有何好處?他何不想想誰是得了最大好處的人。”
“若他有意與我聯手,我愿助他一臂之力,丁木當堂主名不正言不順,他李才才是黑虎堂的真正主人,馬上去辦。”駱遠吩咐道。
“堂主,挑起丁李二人相爭,本幫隔岸觀火,屬下明白,可李才不會武,又在李石子侄中素無威望,他行么?”一人低頭問道。
黑虎堂是江湖門派,李才偏偏不會武功,怎么可能斗得過那幾位豺狼性子的兄弟,他們可不會看在親戚的面上放過他。
“沒人繼承黑虎堂是李石的一塊心病,李石沒子嗣,多年來扶持那幾位子侄,看打算傳給他們中的某人。”
“除了一個李才有些能耐,沒一個李家人可以挑起大梁,他們不會是丁木的對手,你去吧。”駱遠回道。
“連李石想不出法子,合情合理弄死丁木,就李家那幾個總長不大的小子玩不過丁木,可惜我們撈不到好處。”
“丁木,你會怎么辦?你與我弟弟又是什么關系?合作嗎?”駱遠待眾人離開,喃喃道。
他早早就留意到弟弟駱明與丁木私下有來往,對此默不作聲,弟弟在謀劃什么不打算管。
不管李石因何死去,丁木必上位,弟弟想好怎么對待他這位過去的同伴了么?老眼光看他或許會吃暗虧。
院里方流還是老樣子,懶洋洋地躺在屋頂曬太陽,風雨欲來呀!雙石城不平靜了。
這一日幫里一下子多了許多人,青竹幫過去埋在外的人皆返回了,本是應對李石老鬼的后手,用不上了,駱遠還是將他們喚回,防范可能的敵人。
伙房忙了起來,人來人往,沒人留意老貓子離開了。
老貓子對李石離奇死亡有些好奇,他見過李石練功,外功頗有火候,早年的傷拖累了他,不是尋常人可以對付得了。
老貓子知道方流混進了黑虎堂,想必知道一些東西,來到方流所居小院。
老貓子在躺椅上沒見到方流,抬頭看了一眼屋頂。
果然躺在屋頂的方流睡了過去,卻不動,沒好處。
方流不會下來,搖搖頭,早有準備,拿出一個食盒放在石桌上。
老貓子對方流的懶散樣熟視無睹,早見多不怪了,自己沒本事拯救不了。
食盒分三層,拿出一壇酒,白切雞,油炸河蝦,干煸牛肉絲,兩碟清炒時蔬。
老貓子從盒底取出一只暖玉杯,通體黃玉雕成,拿在手上又軟又暖,俗名暖玉杯。
愛酒之人,對上等酒具是珍惜非常,他們眼里好酒必配好酒具,溢價多少也愿拿下。
這樣一只雕琢過的暖玉懷,渾然天成,酒具配上美酒。
不在乎價錢,人生一大美事。
老貓子揭開酒壇封泥,不信引不來方流,酒香四溢,不怪老酒滋味經久不衰,老饕棄不了。
桌旁不知不覺多了一個人,方流一聞酒香,好酒,花果香最醉人。
方流好酒,辨酒也是一流,光聞上幾口,酒蟲勾起。
迫不及待飲下暖玉杯中的金黃色酒液,滋味無窮,勝卻多少美事。
“好酒,好酒杯,金泉釀配上暖玉杯,誰想出來的好主意。”
“您老好享受呀!這壺百年金泉釀存世不易,遇上喜愛之人出萬兩金不難,何況金泉老窯已毀,喝一壇少一壇。”方流討好道。
“別人給的,受之有愧。”老貓子笑道。
“鐵炎這家伙舍得將好東西給你,我就知道他藏著好東西,不拿出來與好兄弟分。”
“上次我不過是跟他要一壇,又不是不還,他竟說喝光了。”方流又飲下一杯,滋味人間難得,說起上次的遭遇,咬牙切齒道。
“你想還,也難尋這壺百年金泉釀,本就是富貴人家的自家飲酒,用料上等,老酒曲,工序又多又雜。”
“莫小瞧了釀酒,錯一步,就失了滋味,釀酒手法大同小異,配料不同,看用心多少。好酒耗時日久,一年出不了幾壇,老酒更少了。”
“后來殘方流傳出去,愛酒之人費心思弄了出來,有了這價比千金的美酒,你喜歡喝,以你的手段,總能搞來。”
“只要砸錢什么酒不能買到,新窯的酒那是隨便喝,但老窯的酒喝一壇少一壇,老窖的滋味才是一絕。”
“聽說用的是一樣的方子,師傅一樣,用料一樣,新窖與老窖離得又不遠,差別這么大,奇怪。”方流問道。
“新窖年份淺了,酒味不正,缺火候,沒個二十年,嘗不到老窖的醇厚滋味。”老貓子感嘆道。
“懸乎得很,京城來人催得緊,杜家大少爺拿新酒摻老酒往外賣,治標不治本,杜家老酒的底子撐不了多久的。”
“你連這種小事都清楚,杜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杜家的老窯不慎毀了。”
“存世的老窯酒越來越值錢了,你剛才喝的那一口就值四百兩。”老貓子臉色認真道。
“你就算計我吧,好我認了,要錢我身上沒有,手頭上也沒值錢的,要我干什么?”方流似乎酒意涌上心頭,大方許諾道。
“一個人的命。”
“我就知道你帶酒來找我準沒好事,誰值得你花這個大代價?”
“吳涯。”
方流聞言,險些咳嗽,吐出美酒,連忙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