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手頭有一單,你有沒有興趣接,對你來說很輕松的活,很難找到你要的錢多活少。”
“兩千兩一個人,如今的世道出手這么闊綽的人少見了,接了這單你能清掉在我這的不少舊賬呢?”鐵炎傳音道。
“誰?”方流淡然地咽下了最后一口粥,問道。
“你知道規矩的,沒接單前我不能透露太多雇主的消息。”
方流一副你不說,哥不接的樣子。
鐵炎好氣,若非大勢將起,不好惹人注意,勸道:“我對你有多優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底下的人誰能像你一樣隨喜好挑選自己要接的單子。”
第一次兩人相遇,見過方流出手后,鐵炎就發現了方流是天生干這行的,不是武功高,而是心性手段,跟自己類似,欣賞他。
一個有著謎一樣過去的人,鐵炎對方流接近自己有過懷疑,試探,數次打交道下來,勉強把他當成伙伴。
鐵炎從不輕易相信人,人總會變,總會動搖,因此人不會一直沒有弱點。
鐵炎曾暗地里發動自己掌握的人脈去尋方流的過去,卻找不到有關方流過去的線索,好像天下從來沒有他這樣一個人。
沒有進展的尋找,不得不停下。
鐵炎對沒有過去的方流無法放棄的另一個原因是利益,難以舍棄的利益。
只要方流接受的單子,沒有一單是完成不了的,無論是多么麻煩的人與勢力,方流都敢接。
鐵炎在方流身上賺了不少,有一個缺陷困擾著他,當不了自己的一棵搖錢樹。
就是方流這個人對單子很挑剔,他拒絕的理由千奇百怪。
“好,我答應了。”方流吃完碟中剩下的一口小菜,回道。
“目標是青竹幫的駱遠與黑虎堂的丁木,每個人兩千兩,定金的五百兩我放在了老地方,你記得去取。”鐵炎淡淡道。
遠處走來的老貓子看到了支起的食攤竹桌旁方鐵兩人,走了過來。
“你們來得比平常早了點,快吃完了,要陪老頭子再吃點么?”老貓子掃了一眼桌上碗盤,問道。
“不用,一碗白粥足矣。”鐵炎搖了一勺白粥,拒絕道。
鐵炎不像方流,不喜口腹之欲,為踐行心中信念可舍棄衣食住行上的喜好,以免給人可趁之機。
“我才半飽,再來一碗肉片粥,老白的手藝又精進了。”方流摸摸肚子,還有塞的余地,點頭道。
“從煮好肉湯里取出肉塊,切的肉片厚薄均勻,在白粥里滾上一滾,加上一勺肉汁,入口軟爛,粥又有肉味,怎么吃也不飽,您要點什么。我幫您點?”方流抬手喚老白道。
“不用,老白,下碗面條,清湯即可,多放點蔥,再給他來一碗肉片粥。”老貓子朝圍在灶臺邊忙活的老人,招呼道。
“嗯。”旁邊忙著灶臺下面火的老白聞言沒回頭,點頭道。
老貓子頭發已灰白,氣色紅潤,還能活個三四十年。
衣飾樸素,時常打理的短須,不似尋常這個年紀的老人,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
聰慧者從眼睛看出這是一位帶有滄桑氣質的老人,有著很多故事的江湖老人。
老人不知何時入了青竹幫,綽號為老貓子的性情溫和。
幫中老人八面玲瓏,待人周到,處處與人為善,不爭不搶,如魚得水。
如今管著城里青竹幫一幫上上下下近千人的吃飯大事,成了幫里碩果僅存的幾位老人之一。
入幫十多年,沒立下什么可夸耀的功績,因此他是幫內最沒威望的一位老人。
對誰都和和氣氣,笑臉相迎,從不得罪人,哪怕是一個入幫僅月余的新人。
在眾人記憶中,老人僅靠著在一旁默默做事,不出風頭,活得久才上了位。
先幫主駱良去世后,風光不再,青竹幫與爭搶地盤黑虎堂等勢力打了幾次大仗,一敗再敗,幫中人馬散了大半。
退到小石城起家之地后,又與追來的黑打了十幾次,青竹幫再也沒退,不管打得多激烈,那個時候幫里傷患遍地。
不管昔日多威猛的一條好漢子,一樣會受傷流血,疼呼衰嚎不與常人有別。
甚至活下來的人,變了,與病秧子無區別。
老貓子靠著一手令人無話可說裝聾作啞的手段,再加上他入幫時又老又瘦,也沒人看得上他,
駱遠倆兄弟支撐著面對青竹幫那段朝不保夕混亂的日子,即使在駱遠兩兄弟親自提劍上場,老貓子躲在后頭一點也沒事。
幫里活下來的老人們紛紛說他好運,沒想到不到半年,以前敢打敢拼的好漢子走的走,死的死。
幫里的老人少到顯出老貓子來,駱遠見他年紀大了,無依無靠,讓他管著幫里眾人吃飯,一份肥差,油水多,落在他頭上。
新人看在他是老人份上讓他三分,欺負老人,說出去不好聽,也有他從不在新人面前倚老賣老的原因,
他時常救濟落魄的幫眾,換來好名聲,在幫內地位穩若泰山。
“小隱于野,大隱于市,你才是高人。”
方流很難將眼前的老人與那位執意復仇的樣子對得上,變得太多。
為了復仇,過去的大俠做到了這地步,故人難識。
老貓子是方流對他的親切叫法,過去令他背負了太多東西。
時光可以讓一個死人重生,一次又一次,有九條命的貓才算名副其實。
方流有些看不透如今的他,不操心,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敵人就行了。
對方經歷太多,純靠話術空談動搖不了他的信念,放下生死恐懼的他,卻對某些人放不下罷了。
“丁木成功上位,為順勢清洗李石舊部,怕正在布置人手捅青竹幫一刀,城里又要亂起來了。”老貓子對桌旁兩人說道。
“江湖人的本性何時有變過?為了名和利,打打殺殺的沒趣極了。”方流回道。
從桌上罐里用前好竹片沾了一點辣椒油,碗里粥滴上幾滴辣油,
“唉,李家倆兄弟打下的黑虎堂,昔日的駱良,今日的李石,江湖催人老唉。”老貓子嘆氣道。
“李家的老人們懼丁木勢大,低眉順眼看著丁木上位,雖說嘴上不說怨言,但心底不會服氣,大亂將至。”
“說到底這鍋在李石頭上,既然他用了丁木,就該從始至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想人老了,學會愛惜羽毛了,磨磨蹭蹭,想等丁木出錯,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的老話他忘了,身死怪誰。”方流幸災樂禍,笑道。
方流記得李石還欠他一筆小錢,明明上次他人去了,可對方見黑虎堂的人多勢眾,認慫了,低頭賠罪。
除了入了堂口上了名冊的,臨時雇了上百的人虛張聲勢,卻借口與對方沒打起來,沒發賞錢就讓人原路返家。
小心眼的方流當然記住了,管他李石知不知情,賬就記他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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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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