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數代之積蓄,胡明方供養得起一支脫產莊丁在鄉下莊園整日操練。
有了今夜山上眾人見到的是列隊登山的一隊隊莊丁,默默踏步,扛著黝黑槍桿,槍頭雪白,長槍如林。
胡明花了大力氣,從招收的三百戶新佃戶里抽丁,凡有家人在莊丁,家人每半旬可得一家人糊口糧食布匹安其心,另有一貫銅錢。
與原有莊丁重編,胡家的糧食錢財如流水花出去,與鄰縣縣尉做生意,武庫內的兵刃當破爛賣掉。
胡明特意遣商隊在戍堡招了一些戍期完結后不愿返鄉的老戍卒,人不多,只十幾人,且在早年與嶺人戰,多有殘疾,斷手斷腳,但胸中惡氣未散盡,技藝精湛。
染血沙場不死的老卒朝莊丁們所授技藝,結陣的莊稼漢對付尋常匪寇足矣。
胡家鄉下祖輩傳下的老莊園里多了三百人,加上原有的家生子,胡家不聲不響調教出了一支得力人馬。
外人雖知胡家莊丁眾多,但不知其操練嚴苛,照著邊軍銳士法子來,練死練殘二三十人。
孫曄在外經商多年,隨商隊去過邊關看出了蹊蹺,那是與黑風寨一伙人迥然不同的勢,嚴明軍紀之下的整肅。
胡家野心之大,必將波及孫家,可惜家主看不出胡明溫和面皮下的野心。
人群里鶴立雞群的胡明看上去三十余歲,一身錦衣華服,氣宇軒昂,儀表堂堂,富貴氣相難掩豪氣。
與過來迎接眾人幾句溫言下來安撫了人心,紛亂的眾人頓時有了主心骨。
一旁孫曄離上次見胡明僅過了三年,額頭又多了一二皺紋,雙鬢五六銀絲,但目光炯炯,看來經營家業之余,他不忘勤習武功。
胡家家業方興未艾,人情世故必是繁忙,想起家里許多人沉迷酒色財氣都荒廢了武功,孫曄怎不為家族日后擔憂。
胡明待人真誠,凡是過路的落魄江湖散修上門,待人接物,彬彬有禮,無論因何落難他總是面面俱到,賓至如歸。
若遇一二知己,一見如故,他更是不吝千金。
曾答允過友人為救一不相識江湖游俠,親身入虎穴,在黑白兩道有了一諾千金的名聲,訪客絡繹不絕。
遠道而來的外地綠林中人見了熊峰真容,眼中的熊峰舉手投足間顯露出的氣勢,乃經過無數磨礪后的體魄,不止野蠻,不斷涌現出的氣勢尤為攝人心魄,名不虛傳,服了。
匪寇們個個彪悍,兇相畢露,氣息兇戾,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粗大的手掌搭在刀柄,時刻準備拔刀。
老匪后面亂糟糟站了一群人,有兩百余人。
雖是精壯男丁,但身上衣服破破爛爛,染有血跡。
手上拿的兵刃也是一樣,什么都有,生銹的刀劍,竹槍木叉。
看上去是匆匆被拉來的人壯壯聲勢,烏合之眾,心底讓人小瞧三分,黑風寨何時會用這些人?
胡家等本地豪強,劍門等外來門派,黑風寨等綠林這三方勢力名頭大,勢力強,聚在此地的大小黑白兩道江湖人,不得不選擇站邊。
黑道不少人認識同在綠林混的人,理所當然地支持黑山寨,強者為尊,胡家與劍門也不會接納他們,徑直朝黑風寨身后去。
白道眾人心不齊,思來想去,一盤散沙的他們分頭支持胡家與劍門。
胡家因商隊往來各地早就與黑風寨打過了交道,不然何來年禮資敵,卻是胡明本人第一次與熊峰見面。
商人自是見不到熊峰,胡明光聞其名,今天一見,活該他揚名。
胡明視熊峰為強敵,盡管他天資尚可,在寺廟習武時得一武僧賞識,俗家弟子也習得了一門入品內功心法,數門拳掌腿法,經年苦練,出寺前有了火候。
胡明從一二痕跡猜出熊峰修習的外功是一門頗為不俗的功法,有煉體之力,不然體內氣血怎會旺盛如一股燒不盡的熊熊烈火,絕非后天圓滿,怕是離直入先天差些火候,這一關擋住天下多少武人。
胡明面上不顯,故作鎮定,壓下心底對熊峰的嫉恨,他自認苦修不綴,半步先天沾不得,老天何其不公?讓一為非作歹的匪徒成了氣候。
朱通留意到熊峰臉上異相,不似人為,邪功么?嘆氣讓他不好弄啊。
胡明尋思單打獨斗自己或不是其對手,邀來的兩位友人已是能尋到的可托生死的好手,功體與他相差無幾,小刀忠心卻年紀小,功夫還差一些。
此時絕非插不上手,幸好另有后手,不然勝機難尋。
胡明瞧了一眼旁邊劍門的長老,若在外州商隊傳來的消息不虛,怕在場眾人里只有他能與熊峰一戰勝之。
九沖劍門的萬般劍術乃南方一絕,收拾熊峰不難,興許對他胡明竭力的事是對方眼里的小菜一碟,可自己能拿出什么打動對方呢?
先前得知劍門來人南下消息晚了,胡明方遣人北上打探其南下緣由,不想黑風寨來得太快,直撲此山,他來不及應對,只得先率莊丁來了。
試試拉攏,怎么說九沖劍門是正道大派,路遇不平豈能袖手旁觀,獨善其身。
要小心別讓他們察覺自己在其中藏的算計,若讓他們順藤摸瓜,懷疑到自己頭上,平添麻煩。
胡明轉念一想,他已將先前經手人滅口,不漏一人,其余人是他心腹。
胡家會來此也是應他人相邀,孫家要保住疑似自家先人的古墓,可能先來是貪圖地下寶藏,不愿黑風寨得逞。
胡家借此良機一同應敵搭上劍門關系,或許對胡家日后也是一條后路,哪怕獻出胡家的生意,錦上添花。
起初有人在縣城南街的一家當鋪典當半塊金餅,來人瘦小,左頰青紫,似被人打了一拳,牙齒掉了幾枚,說話漏風,東張西望。
學徒見多了人,瞧了一眼,看出對方心里藏著事,手里一掂真的,連忙喚來老掌柜。
鋪里老掌柜一眼看出東西是地下來的,切口是新的,土腥味,掘墓無疑。
老掌柜看出來人焦急,笑道:“好東西,客人想死當活當?”
“死當,多少銀子?”
“金二兩四錢,死當二十三兩銀子,不知客人何處得來的東西?”
“家里傳下來的,要不是親人生病急著用錢,我怎會拿來貴鋪典當,掌柜打聽這么多干嘛?”
“伙計,去給這位客人取銀子,我看這斷口不久,只有半塊,你若還有,何不一起拿出來?”
“沒了。”來人畏縮道。
伙計拿來一木盤,放著三錠十銀銀子及碎銀,老掌柜一指多出來的十兩道:“客人,你的銀子,這十兩是我想多知曉一些它的來歷,酒席已好了,何不邊吃邊談?”
老掌柜花了點手段,來人幾杯美酒下去不出所料醉了,吐露出
一伙外地人來到他們村子,說是要買木材。
湊巧他偷聽到他們說什么墳墓所在覺得不對,晚上尾隨他們上了山,親眼見到他們挖洞,從地下拉上來一個小鐵箱。
一人砸開鐵箱,里面鋪滿了金餅,他親耳聽到他們說地下古墓中有裝滿金銀的二十幾個箱子。
可惜地下有機關,死了幾人,下墓的人匆匆逃出,只來得及拿出幾個鐵箱。
“后來他們回了村子上的客棧,當眾分金,躲在房外的我趁他們睡去偷偷進房,被一人發現,只拿了半塊金餅逃走?!?p> 當鋪是胡家開的,老掌柜當機立斷,留下來人,并下令鋪里伙計封口不許離開,遣人攜信返回胡家莊園。
一伙計是孫家人,奉命潛入當鋪,偷聽到兩人談話,將消息傳了出去。
當晚有人襲擊當鋪,殺光鋪里伙計及典當之人,老掌柜點燃當鋪引火自焚,半座城的人見到了一場大火燒紅了天空。
孫家某些人早看不過胡家得勢,信以為真,圍殺了出城的信使,查明典當之人所言的山村所在。
不知何人看孫家吃獨食不順眼,故意泄露出了孫家握有山村古墓消息。
一夜寶藏消息傳遍了城里大街小巷,不少貪財的江湖人聞風而動。
附近的門派勢力不是沒懷疑里面有貓膩,可寶藏一說動人心,還是遣門人去打探消息。
連觀望之人順著孫家人行蹤來到了青山鎮,看看有無火中取栗道的機會,孫家不給些好處休想讓他們離去。
后來如預料一般黑風寨下山了,胡明在縣城主持大局,待時而動。
孫家孫曄坐不住了,懷疑有人在算計孫家,最初想到胡家,派人盯著胡家動靜。
胡家一直在查當鋪起火的事,抓了不少黑道中人,沒去管寶藏的事,倒是胡青鬧著要去尋寶,被胡明打了。
附近的家族收到消息,孫家找到墳墓了,見有利可圖也坐不住了,呼朋喚友,拉了一幫人過來。
沉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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