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名山村,一鄉(xiāng)野老人躺在竹椅上,手持竹扇輕輕扇風,迎來一不速之客。
方流見老人裝睡,丟出一壇美酒,老人抬手穩(wěn)穩(wěn)接住,揭開封泥,酒香勾人,睜眼飲酒。
老人飲了一口,說道:“三十年的老酒,好酒,不像你平日為人,你這次來又尋什么?”
“你從《百曉生》離開,見多識廣,想必知曉順朝末年的那位大王爺吧?”方流笑道。
老人神色一變,瞥向方流,沉思一會兒,說道:“他身上的迷團之多,牽扯到的人皆是你我惹不起的,勸你少些好奇心,引火燒身我可救不了你。”
方流隨老人進屋,屋外瞧著屋子不大,里面的書架占了一半多,床上堆著雜亂的書冊。
老人將有大王爺名字的小報收拾出來堆在桌上,將一張陳舊小報遞給方流道:“這張記得最多,是你要的。”
多虧老人費心收藏了這些,以待來日,省了方流許多功夫,活著從《百曉生》離開的人有過人之處,未雨綢繆,深謀遠慮,幫了方流不少忙。
某些江湖小報戲言這位大王爺肥胖,常年不出王府,山珍海味,龍肝鳳髓入了肚子,可想而知。
又有人言,其身軀如一座肉山,日啖十牛,始有牛鬼王爺之名。
順朝的官史,因種種緣故大多缺失,對大王爺廖廖幾句,無啥功業(yè),庸人一枚,方流尋到的殘篇漏洞百出,私史一隅之見,野史以訛傳訛。
后世人只記住了大王爺挾皇權(quán)以令不臣,兵敗身死,多以此記載。
方流朝坐在書桌后的老人問道:“你信大王爺是明帝留下的后手么?何來的底氣去翻盤。”
小報記載了大王爺當夜攜鐵騎闖宮逼迫群臣低頭,勾結(jié)魔教入城,暗害正道諸派。
洋洋萬言全篇暗諷大王爺大逆不道,縱兵洗劫京城,尸山血海。
世家呢?不見一字,自欺欺人,欺負世家沒人嗎?方流不信。
皇帝九五至尊,坐擁天下,生殺予奪。
可皇帝身在皇宮即皇權(quán)最重之地死得不明不白,人死了,皇權(quán)流向何處?自然是被人瓜分了。
“一個庶長子憑什么成明帝后手?明帝大權(quán)在握,不也死了?任大王爺是明帝長子,有何能耐斗得過世家的那些老狐貍?”
瞥了一眼似乎要蹭吃蹭喝的方流,翻書的老人起身去燒飯,繼續(xù)道:“大王爺奪回皇權(quán)又剩多少?出得了京城么?”
“何況順朝經(jīng)過世家三百年的蠶食,又剩幾分人心大義?也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方流無言,有些關(guān)心大王爺?shù)某蓴〉檬В院笏俨涣伺c世家打交道,世家的武力繞不過去。
大王爺忙著收拾京城,而圣教中人在京城的門派里刮地三尺,搜出了不少圣教的遺物運回圣教,甚至有一些稀缺資糧填補圣教。
大王爺缺人了,去地方上抄家的人不夠了,依據(jù)盟約圣教要派出一些人交給大王爺。
城西的一處荒宅,靠近城門口,雜草叢生,城里留下來的圣教教眾盤踞此地,進出傳遞消息。
屋中,一旁有人挑燈,玉簫忙著清點從正道繳獲來的東西,登記造冊,在那場劫難里某些人私心作祟藏了不少好東西。
血海道,原始道,天魔道等傳承的有名兵刃與功法尋回了一些。
“護法,安置在醫(yī)館的教眾死了三十七人,至今為止,已死了三千八百七十三人。”一人稟道。
不算宗師四十二人,先天兩百九十一人,先天種子八百人四十八人,后天兩千六百九十二人,皆是入了教的,沒入教的上不了名冊。
玉簫早早知曉他們在入城后就是棄子,也未料到代價這么重。
某些人渾水摸魚,故意引來了圣教在各地的人馬,他們沒接到長老團的命令,只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在京城作亂,在城里亂竄,見到哪著火,就往里闖。
他們起初被當作趁火打劫的江湖人,后來等玉簫知曉下令收攏來不及了,不知被誰所殺,血肉模糊,死有余辜。
不僅壞了玉簫的一些布置,而且某些人見有利可圖,帶著親信在城里玩黑吃黑,某些東西丟了。
可惜他們死了,玉簫真想去鞭尸,圣教多了這些犧牲,這口鍋不背也得背。
長老團這次或許被利用了,玉簫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是棄子,這盤棋水太深,他盡早抽身為妙。
院內(nèi)外守的眾人倒下,在此時的京城來人如此肆無忌憚,玉簫皺眉看向窗戶,宗師?
“玉簫,你的心簫血玉訣離圓滿不遠了,此番入京你撈了不少好處?”從外地趕回的賈通揮了揮袖子,推門進屋問道。
“賈通,許久未見了,聽說六年前你膽大到在南海劫掠巨鯨幫的商船,被人追殺得落海,教中傳你死了。”玉簫聽到熟悉的聲音,撫額說道。
賈通是玉簫未想到的人,一個死人又活了過來,命真大。
“命大漂到一荒島上,讓你失望了。”賈通見玉簫不喜,回道。
賈通伸手想翻看桌上的名冊,被玉簫按住,賈通收手,笑道:“當初與你我一同入教的人活下來的不多了,今日你我相見,怎么瞧你一點也不高興呢?”
玉簫不得不懷疑賈通的來意,問道:“我沒收到你要來的消息,長老知曉你活著么?”
“沒長老的吩咐,我豈敢來這見你左護法。”賈通盯著玉簫說道。
“你忘記了,上上次你我入先天,相約去銘刀堡盜刀,你一人去寶庫取刀,讓我引走護衛(wèi),你耽誤了半個時辰,害得我快被人斬死,姍姍來遲。”
“上次你為了一枚長老許出的血晶去平十二劍寨,故意推我踩中陷阱,驚動七位寨主,我斷了三根骨頭。”
“你呢?在后山水源下毒破寨,得長老賜下血晶,后來我連血晶的影子也沒見到,見到你活著,我怎會不高興呢?”玉簫說至氣憤處,一掌拍出,回道。
賈通聞言想起與玉簫的往事,是有些對不住玉簫,可怪不得他。
血晶是宗師破境的罕見靈物之一,身為大宗師的長老要耗費諸多時日及功力淬煉氣血而得,氣丹的一種。
玉簫氣勢一放,屋中眾人身子壓彎了腰,賈通耳旁有簫聲響起,氣血翻涌,自封六識難避簫音。
玉簫的境界十二重樓了,心中簫,六年不見,玉簫的武功不容小覷呀!
劍氣雷音,賈通袖中劍劃出一道金線,平平破開玉簫的勢,幸好他賈通也有奇遇入了十二重樓,不枉他吃了六年魚蝦,此時不怵玉簫。
賈通坐在一旁,玉簫全當他不在,賈通的劍法另辟蹊徑,一時拿不下他,誤了事還得他辛苦收拾。
一灰袍老人拄拐彎腰進屋,沒管賈通這討人嫌的家伙,從懷間取出名冊遞給玉簫。
灰袍老人說道:“左護法,長老給的名冊,活著的還有二百七十八人,宗師八人,其余先天,全交給大王爺嗎?”
知曉了圣教傷亡,玉簫反而對長老的這安排皺起了眉,粗粗翻了一下名冊,皆是教里有名的刺頭,不少是他的老熟人。
這些人桀驁不馴,一向不服長老團管教,屢教不改,但以教規(guī)殺了可惜。
圣教如今的境遇,什么人也輕擲不了,索性不如借著盟約統(tǒng)統(tǒng)丟給那位膽大包天的王爺,總歸能給世家添些麻煩。
“給,長老之令不容更改。”玉簫吩咐道。
賈通嘴角上翹,玉簫日子不好過呀!那他就放心多了,荒島上吃多魚蝦了,想想等會去哪耍耍。
王府書房桌案上堆滿了京畿之地的民戶黃冊,是戶部官吏從庫房里翻出來的,有五年沒動過了。
上次動還是十年前明帝下令戶部檢地才有了這新的,五年前,城內(nèi)有三十萬戶,城外村莊二十萬戶,京畿數(shù)縣一百萬戶。
這八百萬人的人心是大王爺非守不可的根基,因各地錢糧拖欠,供養(yǎng)三十萬京營大軍全仰仗京畿了。
大王爺聽聞過京營諸兵空餉之惡習,明帝在時,殺雞儆猴,此風稍抑,十數(shù)年邊關(guān)輪戍,京營士卒稍遜邊卒一二。
英帝登基之初向勛貴示好,不好因此動勛貴了,京營戰(zhàn)力尚存四五。
待尚武等將入京營,查出京營中的不少貓膩,士卒缺額過半,稱得上悍卒的是他們從邊關(guān)帶回來的五千人。
雖然被打散分入各營,但尚武等將有靠山,武功遠在眾將之上,反倒借之掌數(shù)營兵。
大王爺抄家得來的錢財沒去補國庫虧空,補了京營數(shù)月糧餉,安撫住了軍心。
不到一月,大王爺安排宗室們各自帶兵下鄉(xiāng)。
大王爺命人盤家底查到城里戶部糧倉后,應(yīng)對手段之一。
官商勾結(jié),盜賣皇糧,大王爺下令給這些商人抄家遲了。
商人庫房里一粒糧沒有,順藤摸瓜,其背后是世家的人,聽從世家掏空京城的命令罷了。
大王爺接過賬簿,京城缺糧將是日后套在他脖頸上的韁繩,越到后頭勒得越緊。
魔教的商會可以搜刮一下,盟友么?若沒事尋盟友,兩家何必結(jié)盟呢?
大王爺放下昨日送來京營存糧只夠吃一月的文書,好消息是一夜的死戰(zhàn),死了一萬三千余人,又多出幾日口糧來。
大王爺起身,望著窗外的景色,世家眼里他何嘗不是一枚棋子。
京城是被世家故意丟給他的,不知多少后手在等著他。
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嗎?大王爺嘴角上翹,那就陪他們好好玩這一局。
大王爺已命各地的皇商運糧入京,放言傾內(nèi)庫之財高價買糧,賑濟災(zāi)民。
只是世家不會放過他們安然運糧,但商人貪利,從不會放過做大生意的機會,無非掩人耳目,魔教的暗線會運糧入京。
大王爺派出了京營五萬大軍把守京畿要道關(guān)隘,城外軍營仍有八萬余士卒。
被算計的大王爺收拾世家掏空京城留下的爛攤子,疏忽了那些整日嚷著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文官之心。
不,文官要權(quán)來了,大王爺重用重將,不聽群臣諫言,繼續(xù)抄家傷到了文官的心,似明帝一般的暴君。
大王爺一旦停下抄家,反會被人束縛住手腳,宗室在外招兵需要錢糧,不拉攏在京武將,何以鎮(zhèn)天下?
武將的家小多在京城,心有牽掛,大王爺盯著屏風上密密麻麻的人名。
從過往奏疏摘選出明帝所用之人,如今他們在軍中已是中流砥柱。
這月余恩威并施,也少不了許出高官厚祿,大王爺先后梳理了禁軍與京營二十余萬大軍。
邊關(guān)傳回消息,大王爺派去的人順利地接掌了兵權(quán),順朝仍在,勛貴在邊關(guān)的將領(lǐng)交出兵權(quán)回京升官。
世家見大王爺過半兵權(quán)在手,其在京城大勢已成,這盤棋可以繼續(xù)下了。
大王爺翻看著各地的奏折,看透其錦繡文章底下隱藏之事,民變?nèi)斩啵钟卸嗌偈鞘兰以谕撇ㄖ鸀懩兀?p> 數(shù)日前,城外數(shù)村傳出有流民鬧事,成千上萬,幸有宗室率軍路過鎮(zhèn)壓,朝堂諸事紛擾,大王爺一行人出京檢閱京營。
大王爺站在山腰的高臺上,四周插著旗幟,風卷旗動。
聽著風聲中士卒的喊殺聲,踏地聲,身旁文臣見狀臉色莫名。
山下行進的兩座萬人大陣,聽金鼓變陣,分進合擊,符兵陣之理,足見尚武等將這些日子所花心思,兵戈之氣初露鋒芒。
武將們熟讀兵書,看得出京營強軍的底子猶在,若糧餉無憂,京營可用。
大王爺有喜有憂,三日一操練太耗錢糧了,國庫快空了,該是想想何處用大軍的時候了,宗室們新招的京營士卒要動起來,征錢糧。
“王侍郎,三十萬石漕糧上路了么?”大王爺問道。
“王爺,漕運司上奏言,運河多年淤泥未清,堵塞河道走不了大船。”
“往常船隊每每行至九曲河汊前要換船,未料暗礁密布,漕糧傾覆大半,當?shù)毓俑踩舜驌啤!蓖跏汤尚⌒囊硪砘氐馈?p> 大王爺本就沒指望這漕糧能入京,說道:“你們退下吧。”
待王侍郎等臣離開,只余大王爺及護衛(wèi)們,有人到了。
“玉簫,江南的糧到了么?”大王爺問道。
“二十萬石糧食已運至城外碼頭,另十萬石糧食還在路上。”玉簫回道。
“圣教有世家的消息么?”
“尚無消息,世家的算計素來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此時的風平浪靜,必定有對王爺及皇朝不利的圖謀。”玉簫回道。
玉簫聽聞了京里的落魄文人對大王爺?shù)娘L評不佳,也有大王爺冷落了一些投靠的文臣,未能如愿讓他們升官滿意的緣故,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若非大王爺以宗室掌兵,文臣必會噴死大王爺威福自專,不聽諍言,不讀圣賢書,不以圣賢大義治天下。
在他們口中大王爺又是一位權(quán)傾天下的逆臣,恐怕日后史書上對大王爺只有寥寥幾句不堪之言。
“玉簫,圣教的人大多退至城外,長老團何意?坐觀盟友身死嗎?”大王爺瞥向玉簫,淡淡問道。
“王爺誤會了,一些不懷好意之人混進了圣教,在城里興風作浪,才讓他們出城好細細辨別。”
“京城的收獲怎樣?要寡人派人幫忙么?”
“略有收獲,玉簫執(zhí)長老令,堪堪不負所托。”玉簫面有喜色,回道。
圣教是交了一些人,誠意不夠,這幾日就沒了動靜,不對正道諸派窮追不舍,倒是不似圣教往日行事。
既然圣教入了局,還想隔岸觀火嗎?
他倒了,圣教又會有什么好處?
“不,圣教永遠與大王爺為盟友,連橫抗世家。”玉簫聞大王爺扎心之語,不慌不忙,鄭重道。
玉簫猜到大王爺會對圣教袖手旁觀不滿,誰讓圣教的人就這些?
長老們心思難測,他這左護法又不是長老肚子里的蛔蟲,長老下令,他這左護法豈敢不奉令而行。
上次玉簫有幸入圣地拜見長老團,未見其真容,高臺上身披赤袍的長老們坐滿了一半,氣機如云深中的惡龍,露出龍首食人。
不知是身在圣地,高臺底下的玉簫毛骨悚然,垂首聆訓,腰被壓彎,什么心思也生不出。
一長老稱大王爺是枚好用的棋子,讓玉簫盯著點,壞了圣教大計,他玉簫擔不起。
玉簫要想法子安撫住大王爺,讓他與世家斗下去。
玉簫猜在大王爺走投無路時,圣教會收留他,興許是長老們最后的善意。
“由圣教在后,寡人就與世家放手一搏,若斗敗世家,寡人將圣教立為國教的那一日不遠矣。”大王爺轉(zhuǎn)身說道。
“略有收獲,玉簫代圣教多謝王爺厚恩。”
大王爺見玉簫藏不住的喜色,收獲頗豐,道。
玉簫低頭回禮,眼中閃過一道血芒,道:“本教必不負王爺,皇朝千秋萬代。”
玉簫尋回了本脈遺失的數(shù)篇心法,補全功法,一連破開境界上的數(shù)道關(guān)隘,重整山河。
十二重樓的他有朝一日觸及大宗師,已比九成的江湖人要有機會。
離大王爺兩步之近,從他氣機上仍看不出什么,怎還是宗師?
不可能,皇族那幾部的功法玉簫皆見識過,似像非像,另有師承么?
大王爺知玉簫方才動了手腳,試探嗎?
入圣教的人膽子不大,活不久,膽子太大,活不了。
“玉簫,你與寡人相識已久,何須說這些好話?”大王爺拍了拍玉簫肩膀,笑道。
玉簫渾身真氣被這輕輕一拍凝滯,竅穴被封山。
大王爺走了,站了許久,低頭的玉簫沖穴松動一絲,才有抬頭的力氣,額頭汗珠滾滾,入宗師后他何時有流過汗,大宗師嗎?
時日一久,無數(shù)流言在大街小巷散布,大王爺任人唯親,禍害天下,敗順朝者必是此人。
大王爺在的宮宴上明言天下亂象,直言皇朝不革新,救不了天下,其所作所為只在重振皇權(quán)。
有官吏赴宴歸家,暗地里對友人說其私心太重,恐早晚有一日鑄成大錯,害了天下。
第二日官吏溺水身亡的消息不脛而走,無容人之量。
大王爺大權(quán)在握,揮金如土,賞賜了不少皇宮珍寶給宗室勛貴。
朝野內(nèi)外皆有人樂見其成,大王爺不小氣,挽回了一些風評。
江湖嗎?
京城武林幾日內(nèi)死了一半人,消息一經(jīng)傳出,江湖人心動了,京城成了當年落魄江湖人向往之地。
大王爺沒放過這些入京的江湖人,手握大義的大王爺以威道堂之名順理成章地招攬了江湖無數(shù)黑道邪道好手。
初顯稚嫩的威道堂是朝廷插足江湖的手筆,京城武林頂梁柱的元家也識相,派出多名真?zhèn)鞯茏尤胪捞茫I上數(shù)部功法及資糧,元家的誠意,威道堂收到了。
皇族原先養(yǎng)的供奉們及暗衛(wèi)因一事葬身大半,英帝死后,其余人被族老們瓜分一空。
輪到大王爺掌宮后,內(nèi)侍們交出名冊,乖乖聽話辦事。
一些江湖人會替宮里辦事,本是從各地牢獄選中的江湖人,又經(jīng)養(yǎng)蠱出來的狠人,這些人解了威道堂沒人撐門面的燃眉之急。
“威道堂聲勢浩大,原先這里是長公主府,高宗時所建,費銀百萬兩白銀,大王爺大筆一揮,歸了威道堂。”
“今日入府的江湖人不下兩百三十四人,前幾日也有差不多人,多是旁門左道之人,成不了大患。”街角支了一個餛鈍攤,一眼角帶疤中年人吃著餛鈍望著大門,同伴說起這幾日的所見所聞道。
“蟻多咬死象,不可不慮,首領(lǐng)才會命我們探明威道堂內(nèi)堂有哪些人值得留意?”中年人問道。
同伴低頭回道:“京城幾派的真?zhèn)鹘员贿x中,這些好苗子的名冊早已弄好,大王爺應(yīng)是接手了那些吃官家飯的人,只等幾派送人。”
“他們是墻頭草,你派人去接近他們,潛入的弟兄有傳出什么新消息嗎?”
“沒,有兩人斷了聯(lián)系,我已叫人去收拾首尾。”
京城眾派盯著威道堂,他們被勒令交出了不少真?zhèn)鞣N子,填補了威道堂的內(nèi)堂,怨聲載道。
“掌門,那個威道堂就是個貔貅,只進不出,恐本門的弟子一去不回呀!”一胖長老在房里轉(zhuǎn)著,生悶氣道。
自家辛苦調(diào)教的弟子,交出去多心疼,世家還會有回來的一日,到時自家弟子如何自處,沾了世家人的血,天下少有容身之地。
“魯長老怎不說是欺人太甚,官家的刀架在脖子上,不交人行嗎?”
威道堂上門的人目光似刀,脊背發(fā)涼。
“本門的弟子底細對方早已查明,名冊送進門來,指名道姓,可見志在必得。到時交不出人,本門傳承若斷在我們手上,你我有何顏去面見祖師。”一旁坐著的長老瞧了一眼桌上的名冊,搖頭嘆道。
“威道,霸道只在對方一念之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本門有拒絕的機會嗎?”被弟子扶著的呂長老臉色蒼白,一番惡斗才僥幸保下一條性命,無力道。
“交。”掌門見一向強硬的大長老開口,人心不再,咬牙道。
隨著京城各派弟子入府,皇宮內(nèi)庫的金銀珠寶錢糧流進了威道堂,堂主桌上的名冊一日一變,圣教的人爺被安排進了威道堂,魚龍混雜,也是臥虎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