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瀚濤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做醫生的還看不慣家屬哭么,醫院是最殘酷的地方了,生死離別,尤其是我們這一科,心臟,它動,人就還在,停了,人轉眼就沒,有的人連最后一句話都來不及和家屬交代一句,同情,上學的時候老師就說同情是最沒有用的一種心態,作為醫生,我們要竭盡全力,同情什么用都沒有,不過說來也怪,那天看著你一個人坐在醫院樓道里,就那么望著窗外坐著,哭都是那么安靜,我的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我很想保護你,像你保證你爸爸會沒有一點事,可是我是醫生,我不能那么去做,那么去說,”
張淼聽著余瀚濤說著話,腦子里空空的,仿佛車子也變成了那天的樓道,她多么需要一個懷抱,哪怕只是一雙溫熱的手,握一握她的手,她的心也會在那一晚踏實許多,女人,都是船吧,她想,再歷經風浪,再出海遠行,終歸還是要回去的,在港灣停一停。
余瀚濤見她沒有說話,輕輕的說“張淼?喂?”
“啊?哦,不好意思,聽你說著說著走神了,哦,我會去回去認真想想的,真的,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說著她隨手打開車門,外面冷風灌了進來,感覺臉上的毛孔都頓時緊縮起來,余瀚濤也走了出來,在張淼身后說“以后多穿點,別因為別的男人委屈自己哈!”
張淼回頭看了看他,這分明是說她為了相親勾搭男人賣弄自己么,她撇撇嘴,“哼,顧好你自己吧!”
說著倉皇而逃,到了家里,張淼打開燈,把小熊放在沙發上,搓搓手走到陽臺上,余瀚濤好像知道她會來這里一樣,在樓下向她揮揮手鉆進車里開走了。
這一幕讓張淼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了“背后的目光“,
那時候,每次分別,她都不禁會回頭看看他,他就在原地目送她,張淼討厭送別,所以沒有送過誰的站,沒有去送過機,她受不了看著朋友遠去,接受不了離別,所以每次他都要看著張淼離開才行,而張淼,每每走遠回首,他都還在,他說這是“背后的目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背影,
多少次,相親之后張淼會回頭看看相親對象有沒有回頭也看看自己,答案肯定是沒有,與同事,與朋友分開,張淼有時候也會回頭去看一看,沒有。
今天,余瀚濤在那里目送她上樓,看到她屋子里的燈亮了才離開,張淼內心感動,她深知余瀚濤這樣不缺女人的男人,撩妹手段一定是高段位,不論是否真心,她都謝謝他能做到這樣,謝謝,他是今年冬日里的溫暖。
第二天,張淼沒事給媽媽打電話閑話家常,說起了參加的相親會,也想證明一下自己在這方面沒有懈怠,老媽問起有沒有什么合意的,張淼說有那么一兩個長得很帥,而且看著很有錢的醫生吧,她想試探一下老媽的意見。
張媽媽說長得帥怕以后管不住,我們這種普通家庭找有錢的和人家門不當戶不對,找稍微高于自己的就好,有錢又帥多半都是玩玩的,自己閨女沒什么心眼,要注意!
聽了老媽這么說,張淼無語,看來一家子的想法還算是一致,余瀚濤雖然也沒有和自己的家庭到了門不當戶不對那步,看著只是優渥一些,但是帥,張淼是承認的,雖然這種帥,張淼并不是很能欣賞,帥,但不是自己的菜。
張媽媽給了張淼一個電話號碼,說是在一個公園相親角里搜羅來的,還是老一套的加微信聊天,無非是問問在干什么,交換照片,看到了張淼的照片,那大夫意思很明顯,想要進一步接觸一下,看他照片長得有點像比張淼大個十幾歲的樣子,居然說自己只比張淼大兩歲,
中醫大夫很主動,下班就要約張淼出來坐坐,張淼想,其實找個中醫也挺不錯,現在中醫很流行,沒事調理一下,家里等于多了家庭醫生,就是這個長相么,算了見見吧,
兩個人來到一家咖啡廳,張淼有點討厭這種地方了,喝咖啡,相親就等于喝咖啡,唉,
中醫大夫說話很積極,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睛度數深的原因,張淼感覺他好像通過“望”,就能看出張淼有病似的,張淼本身對中醫學還挺有興趣,說著說著,大夫居然還要給她把脈,看他執意如此,張淼伸出手來,大夫診斷出她有痛經的癥狀,說了一些什么脾啊,腎啊的,張淼隨口一句,“那你給我開個藥方我試試,要是真好了贊你是個神醫。”那大夫真的拿筆在餐巾紙上就寫起來,張淼無語。不過痛經是真的,折磨了她很久,醫生建議她做艾灸,還要每天吃姜,等等這些,張淼恨不得自己全都錄音。
還別說,張淼去藥店找房子抓藥,喝了一周,當真好了,當真當真,后來她聽說哪個姐妹有這方面問題,都給她們推薦掛這個中醫的號,可這醫生么,每天都聯系,聊一些老老實實的白開水一樣的天兒,張淼覺得悶悶的,和他的長相一樣老氣橫秋,她也想忍著,談談看,可是倆人走在一起,張淼覺得他當自己叔叔都綽綽有余,周末張淼回家,和爸媽談起來,他們只是說張淼眼光太高,醫生職業多好啊,張淼說“他和我說了,今晚有他上電視臺的節目,咱們可以看看,你們看看他到底多大。”
到了晚上八點半,張淼一家三口坐在電視前,好像等著看自己上電視一樣激動,健康節目開始了,主持人請出了今天的嘉賓,只見那大夫出場,全場掌聲,“哎喲,夠老的“張爸爸說,張媽媽也做牙花子,
“看見了吧,就長這樣,人無聊也就算了,真的,長得是不是看著像比我大一輪的。”
“怎么這樣呢,相親角里,她媽看著挺好的,”張媽媽說,
看著節目,三個人覺得索然無味,張爸爸一頓可惜,說中醫這個職業真的好,可惜可惜了,
張淼很心疼老媽,相親角,在那里站著左找找,右看看,都和賣白菜似的挑挑揀揀,辛苦老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