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狼狽
趁著天氣好轉的這幾天,我們很快到了科考隊。這里有比較完善的設施,安全的居住地,足夠的食物和水。
這里來接應我們的人是一直在這里呆了快二十年的科考隊隊長,鐘離。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硬朗的三十八歲的青年人,頭上帶著部隊的蓋著耳朵的大氈帽,身上穿著一件貼身的裘服,方便做事。但他們做什么事我卻是不知道的。
鐘離的臉很白,可能是因為長久地在陽光微弱,冰天雪地的環境里生活,但他笑著跟我們打招呼的時候,很溫暖,這是一個很陽光的人。
我們跟著他進屋子里去,并把帶來的東西放進補給箱。運送東西進入這里,是每一個來雪域里的人都會做的,因為這是一份保障。
可當我進屋里后,在路上就心神不寧的感覺開始明顯,它就像一個磁場一樣全方位地擾亂著我。我閉上眼睛的時候,能看見這里也開始有一些稀薄的光,就像在虛境里一樣。
但明明這些東西是柔和舒適的,這里的為什么這樣暴躁,雖然很少,但卻在叫囂著想沖破什么束縛一樣。
這里有什么特別的,或者和虛境有什么不同呢?為什么虛境里的所有和真實的世界沒什么兩樣,而明明在虛境里才出現的東西在這里也出現了呢?
這個東西,叫什么?
現在的我是不知道的,當我回想起這段自我質問的話時,我才感覺自己是多么愚蠢。
鐘離他們很熱情地拿來許多吃的,讓我們不要客氣,我們都沒有故作推遲,畢竟人也確實很累。疲憊讓人放棄虛偽的應付,露出本真的欲望,讓人坦然地接受好意。所以我很喜歡勞累之后完全放松的感覺。
可我現在根本無法放松,疲憊已經卷裹著我的身心,而精神卻還要去思考問題。
吃完晚飯后,我跟淮江說:“再往下走,就是光華樹林,據說冷鬼就在光華樹林的盡頭。你還要去嗎?”
淮江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再過去是光華樹林,再往前走,幾乎完全是沒有任何特征的平坦的雪地,我們走過的那些路尚且還能在風雪來臨之際找到雪坡躲避,那接下來的這片雪域是完全沒有辦法抵擋風暴的。幾乎沒有人從那里回來過,也沒有人知道光華樹的存在。這只能是世家里收藏的古籍中有記載。”
淮江變得嚴肅起來,半是質問,半是驚訝的口氣問我:“你和世家有什么關系?”畢竟世家之間不來往,但不排除有人懷有野心,想挑起世家上千年都沒有過的爭斗。更何況,眼前這個人還是打著救少爺的旗號,就更加得防范。
我無語自己此刻的口無遮攔,果然疲憊讓人忘記思考,卸下防備。
我扶額,很干脆的承認我的身份:“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是和世家有關系才能知道這些。實話實說,我是任柯家的人,那個失蹤了的任柯錦沐。但現在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請回答我剛才問你的問題,畢竟,你也說了,有去無回的事情,我不勉強。”
事實上是我狹隘了,我總覺得在生死大事上,自己總得給別人一個選擇的權利,但卻忘了,有些人決定會選擇義無反顧,而我給予的原則倒像是羞辱了他純潔的美德!
淮江現在就是衣服隱忍怒氣的樣子,他幾乎一瞬間把眉頭皺得很緊,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我會和你一起去,哈里大叔會,我們一起來的所有人都會。”
我不太理解他能夠代表那些雇傭兵的意愿嗎?
我叫住說完就轉身想走的他:“你確定他們都會想跟我走?我的命可沒他們值錢。”我開玩笑。
結果他說:“是他們的命沒有冥少值錢!”
這個話說得我心服口服,于是不再廢話,乖乖睡覺。
這幾天的覺都睡地都不是很好,因為太冷了。但也漸漸掌握了對虛境來去自如的技能。而且我發現,即使在虛境里,也是可以感應到現實的身體的存在感的。包括身體的各種感官和知覺,都可以隨自己的心意察覺到,只是需要先屏蔽自己在虛境中的感覺才行。
入夢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自從知道虛境的存在之后,好像都沒有再去夢境了吧,反正他們也是在同樣的時空緯度里。如果說夢境是可樂里的泡泡,那虛境世界就是整瓶可樂。
在虛境里連續等了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冥月餓我,心理十分煩躁不安。而虛境里,這些天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只有看著湖中的魚發呆。偶爾有幾只鳥兒飛往屋頂停留,也并不能增添些生氣和活力。
今晚,我以為我又會這樣無聊地枯坐一個夜晚,實際是虛境里的白天,但意外卻發生了。
沒有預兆地一個女人狼狽地沖進了虛境,完成瞬間的空間撕裂感,耀眼的白光閃爍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她倒在湖岸邊,一聲血污。
因為虛境中那股溫和的力量的滋養,我的身體早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這股能量,和上次被綁架后對姜離發出的力量是一樣的。
所以,目力早就非一般人可以比擬,這不僅在虛境,在現實里我也可以目及很遠的地方。
我沒有過去,站在欄桿邊,看到這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人,臉上也有血,但是還有奇怪的圖案。
湖水蕩漾,飄起了她泡在水里的裙擺,也讓她漸漸意識回轉,手指動了。
我踏水而過,來到她身旁,看她咳嗽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她顯然看到了我,勉強維持著身體的平衡,看著我說:“虛境里居然有人,呵,真有意思。”
好不容易出現個人,而且我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出現在這里的,自然不能放過了。
我看她仿佛又要倒下,連忙把她扶住,然后腳尖一點,騰空而上,飛向湖中小屋,落在木板上。
我問她:“你怎么進來的,為什么進來,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從實招來,不要隱瞞,否則我不會讓你活著走這里!”
她笑得有點讓人心痛:“我暫時還不想離開這里。所以,你的問題我不回答。”
說完,她就這樣背靠在欄桿坐在地上,有些脫力的樣子。
我湊過去,看了看她的傷,都是一些刀傷,還有鞭痕,不知道是誰這樣殘忍,生生折磨卻不給一個痛快的。
我想用手掀開她的衣服,但她冷冷地盯著我,讓我無從下手,只能訕訕地縮了回來。
我看著她說:“你的傷需要上藥包扎一下,我去拿藥箱。”
這個木屋我已經很熟悉了,找出藥箱提著來到她面前,她和剛剛的姿勢一樣,沒有變,只是看我的表情變得比剛才猙獰了,傷口疼的。
我把藥拿出來,然后開始輕輕地準備剪開她的衣服,這時,她說話了。
“扶我進屋去,我起不來。”她冷冷地要求,但卻顯得很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