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機械飛升
陳楓走到維護艙的另一邊,伸開手掌放在外殼上。隨著他的操作,原本折疊在維護艙中的十二條纖細(xì)的機械臂向上展開。
機械臂頭部準(zhǔn)確地穿過托著仿生義體的支架空隙處,插入義體脊椎兩側(cè)的接口。然后連接在機械臂上的黑色線纜像蛇一樣鉆了進去。
隨著一連串咔嚓咔嚓的機關(guān)解鎖聲,維護艙內(nèi)那個“陳楓”的上半身忽然坐了起來。
但“坐起來”的僅僅是前胸、咽喉和一張臉。身體的其他部分依然躺在原處,看起來猶如同靈魂出竅一般。
海倫娜和安娜都這驚悚的場面嚇了一跳。但再仔細(xì)一瞧,原來彈起來的這部分只是個“蓋子”。
隨著肩部和脊椎兩側(cè)的更多機關(guān)依次解鎖,義體的顱骨、脊椎和胸腔被完整地抽了出來。
暗金色的鈦合金與灰黑色的碳纖維一起構(gòu)成了它的骨架。無數(shù)糾纏盤繞的線纜和管道連接在上面,一些地方可以看到無色的和紅色的液體在管道中流淌。
這一系列東西被機械臂樹立起來,仿佛是個拉長的希臘字母β。
陳楓拍了拍那個“β”,感慨道:“這就是我今后住的地方了。”
這是整個仿生義體的核心維生系統(tǒng)。
使用者的大腦和脊椎被充滿脊髓液的鈦合金容器牢固地保護在其中。從顱骨下端和脊椎兩側(cè)延伸出來的上百個神經(jīng)接口可以把內(nèi)部的中樞神經(jīng)和外部的機械連接起來。
胸腔內(nèi)的是用克隆的陳楓體細(xì)胞和生體機械融合而成的人造內(nèi)臟。它提供了新身體所需的呼吸、循環(huán)、免疫等人體的核心功能,猶如一個縮小版的身體。
在去掉運動和消化等身體消耗之后,人體需要的營養(yǎng)和氧氣還不到原來的10%。只需要這樣一套縮小的內(nèi)臟就完全可以滿足了。
有了這套維生系統(tǒng),使用者幾乎可以適應(yīng)任何自然環(huán)境。從極寒真空的太空,到高溫高壓的深海熱泉都無所畏懼——只要他不腦子進水往巖漿里跳就行。
安娜好奇地問道:“那個‘探索者型’又是什么意思?”
“這個我來解釋吧。”陳楓走上前來,“其實你們可以把核心維生系統(tǒng)之外的機械義體看成一套衣服。去不同的地方,就需要更換不同的衣服。而‘探索者型’是一種泛用型仿生義體,就類似于戶外運動常用的沖鋒衣。——日常城里可以穿,戶外山野里也可以穿。”
“也就是說還有其他型號的仿生義體?”
陳楓聳聳肩:“是啊,還有生活型、專業(yè)型、戰(zhàn)斗型等等很多型號。只需要用維護艙把核心維生系統(tǒng)接入,就可以很方便地?fù)Q一個身體了。”
“但是哪怕不算免費贈送的維護艙,這一套‘衣服’就要花500功勛。我可買不起第二套了。所以只能選個能兼顧日常生活和大多數(shù)自然環(huán)境的泛用型號了。”
500功勛是陳楓現(xiàn)有身家的一半。這個價格相當(dāng)昂貴,但也相當(dāng)值得。
海倫娜拉住了他的手臂,不安地問:“可是很多人恐怕很難接受這樣的‘人’吧?”
列克星敦冷哼一聲:“人類?什么是人類?是指人科、人亞科、人屬、還是智人種?那些同為人屬的另外十六個人種算不算人類?”
“如果人類單指智人種,那么現(xiàn)代人體內(nèi)百分之三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又怎么算?——別忘了:僅僅兩百年前,同為智人的某些人種還不被歸類為‘人類’呢。”
陳楓也贊同道:“‘人類’的定義不應(yīng)該那么狹隘。我們的祖先早在兩千多年前就相信‘夷入華則華,華入夷則夷’。由此才形成的數(shù)千年不絕的大一統(tǒng)文化。”
“人類也應(yīng)該有這種海納百川的氣度。只要是能夠與人接受相同的文化、一起生活的智慧生命都應(yīng)該算‘人類’。大家只不過是各有特點的不同人種而已。”
安娜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們也算是人類?”
陳楓點點頭:“當(dāng)然算是。普通人是自然人。義體化改造后是義體人。你們則是智慧機械體,簡稱智械,或者叫合成人。”
列克星敦又問:“那如果有人不接受這種定義呢?”
陳楓冷笑道:“那他們就是蠻夷。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
從研究中心回來的時候,陳楓習(xí)慣性地就想跟著海倫娜回房間。但海倫娜卻攔住了他:“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拉菲那里。不然她又該生氣了。”
陳楓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海倫娜。
見他這一步三回頭的樣子,海倫娜繡眉微揚,問道:“怎么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海倫娜綻開了溫柔的笑容:“因為這是拉菲想要的呀。”
“可是……”陳楓并不傻。他早就知道那小丫頭的想法,但他不明白海倫娜為什么要推這一把。
海倫娜無奈地?fù)u搖頭:“你啊。明明大事上能看得很清楚,卻總是在這些小事上糾結(jié)。”
陳楓抗議道:“我哪里糾結(jié)了?”
“你總會忘記我們是艦?zāi)锇 !焙惸容p嘆一聲,“我們本就是因你而生,你就是我們的一切。我們又怎么可能不心系于你?”
“沒試試,怎么知道不可能?”陳楓想起了系統(tǒng)商城里那個“誓約之戒-藍(lán)”。
“就算有可能。你會愿意看到我們跟別的男人離開嗎?”
陳楓啞然。
只要想象一下海倫娜、拉菲、或任何一個艦?zāi)铮锌赡芎推渌腥恕男睦锞陀科鹨还蓺⒁狻?p> “所以你還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呢?”海倫娜追問道,“你既不愿意放手,又不肯垂青,難道想讓姐妹們就這么孤獨終老嗎?那樣我又怎么可能會開心?”
“可是我一個人又怎么可能照顧到你們所有人?”陳楓猶豫道。
“你沒試試,怎么知道不可能?”海倫娜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能多照顧一個,就多照顧一個。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陳楓沒有回答。但海倫娜已經(jīng)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他早就知道那個辦法,只是擔(dān)心傷害她而一直。
“難道是你不愿意嗎?”
呃……這個問題好難回答。說實話是找死,說假話又瞞不過去。
陳楓輕輕吻了吻海倫娜的手心:“只是委屈你了。”
海倫娜展顏一笑:“只要姐妹們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我就不委屈。”
說著,海倫娜扳著陳楓的肩膀把他轉(zhuǎn)過,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趕緊去哄哄拉菲吧。——如果明天她還不開心,小心我找你算賬哦!”
………………
同一時間,一艘客輪正航行在從剌尼瑪?shù)今R薩市的航線上。
大明公主趙舜英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黑黝黝的夜色。
過了半晌,她忽然開口:“我們還要多久能到金素帕?”
筆挺地站在她身后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殿下,還要三天時間。您看是不是先去休息一下?”
趙舜英沒有回答,而是喃喃自語著:“還有三天……陳楓,‘天命者’……這么早就使用了核武器,后面你還有什么底牌?聯(lián)合帝國的這張牌,你能接得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