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中先后墜落，海帕芙塞絲在臉砸地前恢復懸浮能力，身體翻個跟頭懸停在了離地兩米的高度。

　　但女武神希格沃德落地仍掀起泥漿，糊在海帕芙塞絲臉上。

　　“你在干什么？那樣直來直去的攻擊都躲不開嗎？”拍拍臉頰讓污濁的泥漿凍結脫落，海帕芙塞絲當前虛弱但仍有力氣叫喚兩聲。

　　無論是被樹根木質尖端戳一下，還是掉下來砸在泥地里，或者是泥漿中殘留的咒怨污染，這些都對希格沃德沒有影響。唯有巴德爾殘留在她身上的力量，影響了她的注意力，即便掉在骯臟的泥地里，也沒立刻站起來。

　　“起來啊！地上的泥漿對我們有害，你這般美麗的女戰士怎么學起野豬的作為了。”海帕芙塞絲也不覺得剛才被打中對女武神希格沃德有什么影響，可祂看對方仍仰躺在泥地里不動彈，只是眨眨眼睛，甚至讓祂覺得奇怪。

　　“真麻煩，我也拉你一把。”

　　海帕芙塞絲手指一揮，女武神身下水汽凍結成冰板，隨著祂的指引托起了躺著的女武神希格沃德。

　　“你到底怎么了？”

　　海帕芙塞絲湊近瞧了眼，希格沃德身上毫發無傷，并且自帶凈化類似的效果，污濁的泥漿根本沒法粘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神槍岡格尼爾究竟下一個要指向……”

　　女武神喃嚀著意義不明的古老語言，好在海帕芙塞絲因為職介原因通識所有的古老。祂俯視著眼前的女武神，終于明白了女武神的異常。

　　雖說有些失禮，但祂覺得女武神希格沃德現在像是個精神失常的瘋子，先前看起來正常那是沒受到刺激，剛才肯定因為什么原因回憶起侍奉的神明。海帕芙塞絲評價的原因也是發覺對方身上有一位光明神力量的守護（寵愛？），突然劈碎樹冠的光劍與此吻合，想來剛才觸發了光明神巴德爾的守護之力，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帶著女武神希格沃德后退至冰殼旁，海帕芙塞絲瞧見里面兩人因為連續翻滾還沒緩過來的樣子，連忙進去治療了兩人。至于巨樹卡門普斯，已經被打得樹干折斷，剩下的交給白堊騎士和希臘的機械足夠了。

　　海帕芙塞絲逆運行降溫的神權，讓暈眩嚴重的兩人感到溫暖，“結束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沒懸念。”

　　外面的氣溫實則還處于零下近百攝氏度的極寒狀態，只是環境完全處于海帕芙塞絲的掌控中，空氣中的污染濃度已經降下來了，以兩人的防護程度可以接觸外界。

　　鈴木友紀剛才覺得腦子都被晃暈了，看到冰殼打開，精靈般美麗的冰雪少女漂浮過來，如果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或許會安心下來。

　　鈴木友紀留意到不遠處女武神希格沃德魂不守舍地戒備著周圍，雖沒有盯著自己，但鈴木友紀覺得對方在用別的方式觀察自己。經歷多了，經驗也鍛煉出來了。

　　像是發覺鈴木友紀的視線，希格沃德揮劍挑起地上結成水晶礦的黑色樹人，算是尋找了一個話題。

　　“這東西哪來的？類似巨樹上分化出來的分體，但誰把它固化了？”

　　海帕芙塞絲剛才沒留意到冰雪堆積的環境里藏著這么一塊水晶，祂看清楚后，汗滴從額頭止不住流下來，如此奇觀甚是神奇。

　　鈴木友紀與阿法芙也打量起了水晶覆蓋的黑色樹人，想到來之前翻閱的古籍中ORT記錄——水晶化，難得逃回來的魔術師在眾目睽睽下變為一尊水晶雕像，正好對上。

　　古籍中繁瑣語法的文字描述不如親眼所見直觀。

　　再看海帕芙塞絲見鬼般精彩的神色，鈴木友紀確定了緣由。他同樣感覺心生后怕，剛才幻覺中見到兩次見到的不明發光星體，不出意外就是那東西。沒有把自己變成水晶體，還跟自己打了招呼，鈴木友紀不知要心中感謝對方，還是慶幸幸運。

　　希格沃德看幾人的神情變化，同樣大致猜到了，或者她只用劍挑起沒有上前用盧恩符文調查就代表她猜到了。巨樹卡門普斯已經被打斷主體，真正要迎接的挑戰卻趁亂打過招呼了，怎么來的，什么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那是……那是……”，海帕芙塞絲眨眨眼，強裝鎮定，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下去。

　　祂在ORT蜘蛛部分的陷坑外布置了一串用于監視的冰晶，可以確定對方一直在那塊地方“活動”，將周圍接觸物侵蝕上水晶外殼，在那里密密麻麻分布著從破土而出的機械高塔，算是大塊水晶外唯一的例外產物，那些也是ORT對外侵蝕的表象。

　　可ORT的確沒爬出來，剛才是怎么精確侵蝕遠在此地的黑色樹人？

　　海帕芙塞絲思考的問題，鈴木友紀也在考慮，而另一邊被打斷樹干的巨樹樹根逐一拔地而起，風在超低溫嚴寒中仍從不同方向吹起。

　　靠近巨樹的白堊騎士與海格力斯都被突然的方向倒轉影響，但連續使用同樣的招數，范圍和力度遠不及之前，兩者都快速遠離錯亂方向的區域，分開繞向巨樹樹干斷面上正在新生的幼苗。

　　幾秒時間新長出的幼苗已經成長為一棵60多米的新樹，風穿過遍布環境的堅固冰層，環繞在新樹旁，抵御下海格力斯機體上多門光束炮的掃射。

　　白堊騎士莫德雷德身下光路延伸，環繞新樹一圈，沒能真正照到上面，但她下一秒順著光路直達新樹旁，揮動圣槍照著守護之風砸了過去。

　　沒有其他懸念，新樹還在增粗的樹干上頓時留下一個凹坑，未成型的樹冠上樹枝亂竄，發出混亂的響聲。

　　“你也是創立某個異聞帶的君王，為什么會為了人理出戰呢？”新樹的樹干上分化出一個翠綠色的樹人，它伸出多根樹枝試圖推開圣槍，但以臨時打造的樹人身軀，力量完全無法同白堊騎士莫德雷德比較。

　　它的聲音在風中維持不變，發音雖不標準，但能將含義直達白堊騎士。

　　“你就是用風的？剛才就是你闖進來融入巨樹妄圖給我們造成麻煩？那么你應當清楚，你是所謂的神明，而我不是。你們是失敗者，而我不是。”

　　莫德雷德本來沒想回應對方，但圣槍建議跟這個略有不同的中南美洲異聞神明交涉一下，就用了圣槍提示的語句。

　　“我們是失敗者……冒昧一問，你又如何守護了你的異聞，為什么沒有被討伐？”

　　一直被討伐，只是在白堊騎士莫德雷德偽裝成亞瑟王守護千年后，異聞境內已經沒剩下其他活人了，異聞范圍也被壓縮到極限，人理判斷徹底殲滅所需代價遠超維持這么一小塊，相比其他各處失火的現狀，稍微妥協一下無妨。

　　順帶圣槍支撐異聞排異性很低，本身就是用于支撐世界表層的錨點。如同白堊騎士莫德雷德的誕生，一切都是在多重巧合下誕生的奇跡，百萬分之一不足以描述其幸運。

　　“沒有為什么，我比所有侵入要消滅異聞帶的侵入者都強，所以我的異聞能存續，這種原因難道需要問嗎？”

　　莫德雷德這次沒有看圣槍的提詞，發自內心地回應了對方，雖說她的用詞較為傲慢，但本質上沒錯。人理本身就是個妥協產物，沒有對錯善惡之分，本質上是為了減少宇宙能量的消耗，修剪掉百年內其他不適合的可能性。

　　比起憐憫或同情，走完千年又千年旅程的白堊騎士莫德雷德通曉其中滋味，挺過第一個千年后就不是自己的意志因素，畢竟那之后已經不存在放棄與否的說法。她和她艱難守護下的小塊異聞大抵是被“遺忘”了……

　　莫德雷德自己也說不明白要是能回到一切開始的時候，她會對懵懂的自己說什么。所以不用假設，不必用假設否定自己已經完成的結果，即便這個結果并非所想那樣。

　　但這就是盡了全力，犧牲了所有，孤獨到遺忘后換取的結果。

　　對方既然對她這位成功的“小小異聞之王”提問，莫德雷德覺得對方應當達到自己同級別的信念與決心。

　　很遺憾，通過短暫交涉和力量上的對抗，莫德雷德判定對方沒有，即便先前充滿咒怨的巨樹因為風的緣故改換了面貌，但內核沒變，現在的堅持說成負隅頑抗也沒差別。

　　“是這樣嗎……必須這樣才行？那我們從一開始錯了，我們想要建立一個熱愛和平不同于泛人類史的文明、”

　　白堊騎士用力壓斷試圖阻擋自己的樹枝，大聲呵止了對方的哀怨。“你們建立異聞起就挑起了戰爭，居然還能說‘熱愛和平’。你們不是錯了，是蠢！截然不同的文明，就代表著更激烈的競爭，是不同于我的異聞，你們的宣戰聲如此洪亮，所作所為卻像是在玩扮家家。不提我的異聞，其他幾位神明創立的異聞也比你們的像樣多了！你們對你們創立的異聞真正負責任嗎！”

　　風神庫庫爾坎無言以對，其余幾位融合在一起爭論不休的邁雅神聽到實時翻譯的莫德雷德聲音，都沒去聽后半段。祂們其實在一起爭論悠久歲月后，明白哪里有問題，四位源于邁雅神的泛人類史阿茲特克神屬于同源體系，如此情況還被完敗，原因最專業的戰神在那次戰斗后就總結了。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認，不愿意背負，不愿意放棄，明明早在樹人文明需要一次次扶正引導時就該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