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他為楊堅獻計被采納,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阿阇犁還是慈祥的看著這位一手由自己帶大的孩子,眼里全是欣賞和憐愛,她微微點頭,隨后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里的對話被易樂和李淵兩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兩雖然知道阿阇犁在楊堅心中的地位,但沒有想到僅僅憑幾句話,阿阇犁就可以為楊堅指明方向。
阿阇犁出門時順手將房門帶上了,她緩步走到了假山旁,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兩個后生,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李淵和易樂這才從假山后面走了出來,像極了兩位做錯事情的孩子,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跟我來。”阿阇犁平靜的說著,隨后帶著兩人前往了新修的住所。
一進門,阿阇犁便坐了下來,她目光如炬的看著兩人,詰問道:“你們兩個剛剛在偷聽什么?”
易樂和李淵對望了一眼,不知道如何開口。
阿阇犁風輕云淡的笑了起來,她擺弄著手中的茶盞,輕描淡寫的說道:“不說也無妨,坐吧。”
兩人機械般的坐在了阿阇犁的身邊,還是沉默不語。
“易樂,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呢?”阿阇犁率先打開了話匣子,她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易樂,親切的問道:“送給你的酢,收到了吧?”
易樂點著頭,感激的說著:“收到了,還是叔德親手交給我的。不過......”
“不過什么?”
易樂撇著嘴角,隨后站了起來,低聲說道:“易樂枉費了尼師的心意,送給我的酢,被賊人偷了去。”
一壇醋對于阿阇犁或許不算什么要緊的事情,她面帶笑容的說道:“世道困難,想必偷酢的人也是逼不得已。無妨,我這里還有,等會再拿一壇回去。”
易樂連口都還沒有開,阿阇犁就又慷慨相助,這讓他喜出望外。
不過,他的心里也十分的糾結,偷酢的人并非是家境困難,而是要與自己誠心作對。
“人不能太計較,得與失都是造化而已。酢雖吃不飽,但也能換得一個好的價錢,你想想,一壇酢的價值能讓一家人暫時脫離饑餓,這不也是行善嗎?”阿阇犁不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所以你切莫自責。”
易樂在考慮之后,還是決定順應阿阇犁的說法,畢竟這位老人的心意是好的,“尼師說的是,易樂明白了。”
阿阇犁滿意的點著頭,擺手示意易樂坐下,隨后又問著李淵,“叔德的面色不怎么好,是否是不舒服?”
易樂這才注意到,李淵的臉色慘白,連嘴唇上都出現了咬痕,看樣子,剛剛的事情對他的沖擊真是十分巨大,內心也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尼師,叔德剛剛在墻角聽聞,姨父他要.....”李淵的眼神有些躲閃,一會看著易樂,一會又盯著阿阇犁,頓了頓,“姨父他好像不滿足現在的狀況。”
阿阇犁知道李淵的性格,她對李淵的了解要遠遠超過易樂,“哦?那羅延自幼便有好勝的品性,但他卻不是魯莽之輩,城府也比一般人要深上不少。如今他不滿足現狀,也是必然的結果。想起他違抗毀佛的條令,將我接進府中的時候,我就能依稀感覺到他身后的反骨了,如今到了如此田地,也是必然的結果。”
“尼師你明白?”李淵和易樂異口同聲的問著。
阿阇犁笑了起來,她淡淡的說道:“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我只是青燈之下的枯坐者,我說了,有用嗎?”
“有用啊!姨父不是聽你的建議了嗎?”李淵追問道。
阿阇犁不慌不忙的說道:“我說的只是事實,那羅延從小就是如此的性格,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他也要多數人贊同他才會行事。況且我連事情都不知道,只是復述了他出生時的場景,又何來建議之說呢?”
永遠不把事情說透徹,似乎是阿阇犁一貫的風格,這就像是廟里解簽的先生一樣,云里霧里,剩下的要自己去領悟。
“你們兩人要多學學那羅延。”阿阇犁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他雖談不上完人,但也有過人之處。”
“叔德明白了。”
“易樂也明白了。”
阿阇犁滿意的點著頭,隨后指著墻角說道:“叔德,你再去取一壇酢,交給易樂。”
“多謝尼師。”易樂感激的說著:“這一次,我一定收好了,絕不會再弄丟了!”
阿阇犁笑了起來,她淡淡的說道:“剛剛才說過得與失都是造化,怎么轉頭就忘記了呢?”
易樂不好意思的摸著頭,他的心胸可沒有阿阇犁豁達,畢竟這是他發家致富的唯一路子,弄丟了,飯碗就沒有了。
“記著了!記著了!”易樂哈哈笑了起來,而李淵也為易樂抱來了酢,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李淵拱手說道:“尼師先休息。”
“去吧,別忘了剛剛說的話。”阿阇犁背過了身,面朝龕中的佛像念起經來。
兩人都九十度彎腰后,走出了房間。
李淵的心境像是被點撥開了,剛剛進門時的愁容都不見了蹤影,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郎君,用過餐食再走?”李淵熱情的問道。
易樂緊緊的抱著醋壇子,連連搖頭,“不了,家里還等著呢!叔德,我就先走了!”
“送郎君。”
易樂馬不停蹄的趕回了高府,心里也十分的舒暢,畢竟又有了醋,自己的事業就又有救了。
一推門,房間內的小緣和蔡馨都趴在桌上睡著,小緣的懷里還死死的抱著菽,生怕別人搶了去。
“夫君,你回來了!”高幼瑩迎了上來,看著易樂懷里的壇子,焦急的問道:“找到酢了?”
“沒錯,”易樂沾沾自喜的說道:“這下我們又能做飄雪了!”
小緣和蔡馨也睜開了雙眼,短暫的睡眠之后,兩人的精神狀態也好上了不少。
“少郎君,你真有辦法!”
易樂將醋交到了蔡馨的手中,囑咐道:“又要辛苦你們了,我實在太困了,先睡一會兒。”
“剩下的就交給我和小緣姐吧!”蔡馨懂事的說道:“少郎君快休息,你都一天一夜沒有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