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_好看的小说免费阅读_红袖添香 - 阅文集团旗下网站

首頁 古代言情

朝霧散

十五章

朝霧散 綠蘿生 2307 2019-08-25 00:04:50

  借用某間客棧里一位著名學者的話來講,子曾經曰過:有朋友遠道而來,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值得令人高興的事情嗎?然而我看著眼前的宋玳,只覺得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我很無語地倒了杯清酒,在阿爹的眼皮子底下只得一口一口小酌,無謂道:“但隨四殿下心意罷。只是你我心中皆清楚,四殿下不過同我客氣客氣。其實哪用這樣麻煩,四殿下想做什么,又哪里須得同我多言。”

  他笑一笑,表示對我的這個看法不發表看法。

  我也轉過頭認真地觀賞舞姬們的柔美身姿,我同宋玳,著實沒什么好說的。

  結果直到散宴,我那外出透氣的兄長也沒回來,此間當然也不曾見到陽華的影子。好在身旁的宋玳此后一月之內皆不能講話,他不能主動同我講話,倒也免去了不少尷尬。

  百花將要謝去,轉眼已是芳菲散盡的人間四月。初五的這一日,在此游樂的王公貴胄們終于舍得拔營起寨,一路游回已空閑了大半月的上京。我覺得這真是非常值得慶賀的一件事。

  按照慣例,收尾的工作向來是交給我們朝家來做,因此眾人皆要先走一步。我怕宋郁途中又碰上來時的狀況,因此本意是想讓他留到同我一道回去。但他擔憂我要清點兵馬結算物資必定會很忙,也許無暇顧及到他,他有江厭護著,不會有什么大的麻煩,若是留在此地,反倒增添麻煩。他考慮得周到,我被他說服,將他打包好送上馬車。

  他笑盈盈地看著我:“不要擔心我,我在府中等你,早些回來。”

  我點一點頭,一張臉數倏地一下火燒起來。我總覺得此情此景,宋郁的樣子就好像一位送夫遠征的新婚少婦。而少婦一旦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這位丈夫百分之百都會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獨留少婦成寡婦枯等成灰畫地為牢。我想,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定律。

  收尾工作進行得異常順利且迅速,似乎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的哥哥朝辭,一路上都愁眉苦臉,看起來很是憂愁。我猜想極有可能是因為昨夜陽華又同他講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奇怪宣言。考慮到眼下連我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著實很難再騰出心思給他什么旁的好建議,只能祈禱我們兄妹二人皆各自自求多福。由此可見,感情這個東西,它著實是一個既折磨人,又毫無道理的東西。

  等將一切打點妥帖,已經將近亥時。正是月上中天時分,府中的人舉著燈籠站在將軍府外迎接。許久不曾舒舒服服地泡上一個熱水澡。讓人倒騰好熱水,甫一鉆進水里,只覺得整個人都升華了,近來的疲憊與不悅統統一掃而光,別提有多輕松暢快。

  這一覺睡得極為舒坦,等再睜眼時已是正午時分。哥哥差遣來催我起床的小丫頭戰戰兢兢地邀我到正廳用午膳。眾人皆知我起床時的脾氣尤為惡劣,因此府中的丫頭們幾乎將催我起床的這一件事當成了一項巨大的挑戰。但我脾氣不好僅限于沒睡好的情況下,今天是個例外。于是開開心心地爬起來梳妝洗漱,開開心心地一路跳到正廳,兄長果然已經在等我。我見他臉色似乎還是不是很好,便湊過去老老實實坐好,看了一眼四周,一邊起筷盛飯,一邊問道:“哥哥,阿爹去哪里了?”

  他回道:“一早進宮里去了。”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剛埋頭扒拉兩口,便突然記起讓他如此憂愁的那一位罪魁禍首來,實在按捺不住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問道:“那個...可是那位宣北來的小郡主...我看哥哥從昨天起就一直如此,叫人很是擔心。”

  兄長果真不愧是兄長,盡管我這一番話已經講得如此冠冕且委婉,但兄長還是極其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我的真實想法:“你呀,是不是想問陽華她昨天夜里同我講了些什么。”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靦腆一笑:“嘿嘿嘿......”

  兄長十分無奈地看我一眼:“春圍之前我還在想,春圍結束之后她總要回宣北。可昨夜里她告訴我,陛下已在京中安排好她的住處,她不會回去。”

  打死我也沒有想到,當初就是隨便想一想的可能性,如今真的成了真,可覺得驚訝之余,竟然還頗有那么些情理之中的意思。

  鑒于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寬慰他,只好又埋頭扒拉了兩口碗中飯食,轉頭問道:“說起來,哥哥同小郡主,倒是怎樣識得的?為何偏對哥哥......”

  兄長嘆一口氣,極為傷神地抬手撐住額頭:“可還記得春花宴那日?你走后不久,我也尋了個借口躲了開去。在僻靜處拾得陽華貼身玉墜,見她尋來,正要問清緣由還她。哪知她不由分說便同我動手。你知道,在宮中動武是犯大忌,況她又是女子,我無意同她纏斗,哪知次日她便尋來校場,此后種種,便如你所知。”

  我點頭表示了解,原在那一日,兄長同陽華竟還有如此的奇遇。聽了兄長的傾訴,我也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以往只聽說過一個女子因為一個男子打敗她從而愛上他,卻沒有聽說過一個女子因為一個男子不肯打她從而愛上他。這件事再一次證明,感情這個東西,簡直是太神秘莫測了。

  我很配合地嘆了口氣,左右將他看一看,高深道:“歸根結底,我覺得還是因為哥哥你長得太帥了。所謂天妒紅顏...不,藍顏,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兄長:“......”

  在兄長非同一般的憂愁氛圍下好容易扒拉完午飯,我立刻爬起來便溜之大吉。至于溜去哪里,這個自然不必多提。

  我斷然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父兄從小便教育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言而無信的人即使現在不是社會的渣滓,將來也會成為社會的渣滓。在良好的教育下,我必然不能成為一個社會渣滓,說了帶宋郁去沁香齋買糖吃,就帶他去買糖吃,根本不是因為自己想吃。

  宋郁極少出門。即使是有不得不出門的理由,比如進宮去,也不過通常是乘轎代步,像這樣同我漫步在上京這條最繁華的瑞至大街上,還是頭一遭。

  瑞至這個名字,取得是祥瑞將至的意思。據說還是先皇在世時親自給這條長街改的名字。我聽月荷樓里來來往往的食客閑談,這條街以前盛產紗布,尤其以做帽子出名,因此得了個名字好像是叫紗帽街來著。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覺得這個名字不大文雅,聽起來還很像罵人的話,先皇聞此便御筆一揮,當即提下兩個大字,從此紗帽街便一躍成為后來人所熟知的瑞至街。雖然我個人覺得這兩個名字沒多大的區別就是了。

  我靠在宋郁旁走著,眉飛色舞地同他介紹著沁香齋里的各色糕點糖果,他一邊笑盈盈地聽著,一邊提醒我注意腳下。好不容易擠過一處賣綢緞的小攤,我松一口氣,掰著指頭道:“嗨呀,你是不是覺得人很多?你看,這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耍的全都擠到一塊兒來了。其實這還不算什么,要是晚上出來,那才是真正的熱鬧呢。長街上掛滿燈籠,將高高的牌樓照的透亮。就是胭脂樓里的姑娘,晚上的時候......”突然想起什么,低頭看一眼宋郁。

  他微微偏過頭,問道:“胭脂樓里的姑娘怎么?”

  我正色道:“咳咳......沒什么。”

  他頓一頓,問我:“去胭脂樓做什么?”

  宋郁雖不常出門,但這上京的風物也了解得八九不離十。他會如此問我,就代表他知道胭脂樓是個什么地方。我若老實回答是同晏殊去喝花酒,不曉得他心中會如何想我,于是開口裝傻:“什么胭脂樓?我從來沒去過胭脂樓。”

  他斂眉道:“是同晏殊去的?”

  我一驚,立刻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話一出口,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心中懊惱,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想了想,立刻便開口胡謅道:“你不要以為胭脂樓是個多么不好的地方,雖是煙花之地,但里面的姑娘個個都很有才華,說話又好聽,而且賣藝不賣身的!我同晏殊去,純粹是為了去陶冶情操,你不要想得太那個了.......”結果講著講著,感覺越講越不對勁。

  宋郁挑眉看著我,一臉你繼續編的神情。

  恰好沁香齋已近在眼前,于是立刻搶在他前面開口:“宋郁你看,前面就是沁香齋了。”

  他順著我的手看過去,望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將沁香齋圍了個水泄不通。我知道沁香齋的生意向來很好,可逢年過節最忙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夸張。直覺告訴我,這個場面看起來絕非尋常。

  艱難擠進人群,果然看見沁香齋的牌匾已被人扔在地上,十幾個壯漢將兩位店主老夫婦團團圍住,其中一位鑲金戴銀看上去就很闊綽且沒什么文化的土大款,趾高氣揚地對著老淚縱橫的兩夫婦破口大罵:“老東西,這家店你兒子已經抵押給爺爺我了,識相的就趕緊滾,要是耽誤了老子做生意,可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我覺得這位土大款實在是眼熟得緊,瞇著眼想了想,猛然想起約莫著半年前同顧惜命去逛賭坊時,負責接待我們的就是這一位四坊的老板,隱約記得,好像是姓錢來著。那時候我同著顧惜命這位常客去逛賭坊,純粹是因為好奇,顧惜命的技術很不錯,并且樣樣手法皆會。他傳授了些技法與我,我雖記住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機會實踐,也不知有沒有得到顧惜命真傳。再說這位錢老板,彼時跟在顧惜命后頭端茶遞水點頭哈腰,我其實很難將他這個耀武揚威的樣子同那一個諂媚的樣子聯系起來。但他身上那股子特別的土大款氣質總是不會錯的。

  須發花白的老大爺撲上去一邊咚咚地給土大款磕頭,一邊苦苦哀求:“錢老板,我老頭子求你了,我們一家人就指著沁香齋掙點錢糊口,您將店收了去,我們一家人今后可怎么活阿?您發發慈悲把店留給老頭子我,今后掙的錢除去飲食,全都分文不少地交給錢老板您,求您了!我老頭子求求您了!”

  土大款毫不意外地皺著眉一腳將老大爺踹翻,不耐煩道:“我告訴你老東西,你兒子將這店鋪抵押給老子,可是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賣個破饃饃能掙幾個錢?你要是還不滾,老子將你拖到衙門口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看到這里,結合四周圍觀人群的討論,我和宋郁總算是弄清楚了眼下的情況。

  老夫妻倆辛辛苦苦幾十年,卻因著一個敗家兒子不光花光了多年來的積蓄,還將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店鋪給搭上了。俗話說養兒防老,但如果養來準備防老的兒已經不幸成為了一個賭徒,還是趁早了斷防老的這個念頭,趕緊跑為上計。在賭桌上殺紅了眼的賭徒向來是六親不認,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沁香齋的老夫婦或許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兒子良知尚存,所以不忍心丟下自己的親生骨肉,最后搞得如此下場,真是令人唏噓。

  我雖不好賭,但卻明白,一個人一旦嗜賭成性,他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很明顯,老夫婦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才抱著對自己兒子浪子回頭的殷切期盼落得這步田地。

  四坊在上京由于帶動經濟繁榮,給政府創造了巨大的財政收益,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合法,可實際上早已經產業合法化了。若是真的鬧到衙門去,老夫婦也顯然不會到更加有利的境地。

  我當時已經氣得立刻將要沖上去將土大款打一頓,還好宋郁比較理智,及時將我拉住:“怎么這樣沖動。當心些,他們人多,要吃虧的。”

  在宋郁的提醒下我總算冷靜下來,克制地點一點頭以示了解。醞釀了半天扯出一個不痛不癢的淺笑來,上前兩步喊道:“錢老板。”

  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們聞聲自動讓出一條通道。土大款打量著我,似乎還在思索我到底是個什么來頭:“你誰啊!臭丫頭少來妨礙老子的事!”

  我嘖了一嘴,看一眼宋郁勉勵的神色,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笑道:“錢老板這是說的哪里話。上回我同顧小侯爺來四坊游玩,還是承蒙錢老板關照。”

  土大款思索一陣,眼珠子骨碌碌轉一圈,立刻便換上一副諂媚笑臉:“哎呀!原來是沈姑娘,小侯爺近來可好?”

  我擺擺手:“家兄一切安好,勞錢老板掛念。”

  因著我來賭坊,絕不能遭父兄知曉。我沒想到這一點,顧惜命卻替我考慮到了,有人問起來便說我是他遠房的一位親表妹,還隨口給我胡謅了個名字。眼下顯然還得繼續顧惜命給我定下的設定:“今日順著家兄的意思來沁香齋買些糕點,不知錢老板這是......”

  土大款三兩步迎上來,笑得一張臉皺成一團:“沈姑娘有所不知,敝人最近新得了這間鋪子,正要改了來做四坊分坊。等開張屆時再請小侯爺同沈姑娘蒞臨,還請二位賞臉。”

  我笑一笑,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來:“好說。不過四坊可以多開,沁香齋卻只此一家。恰巧我與兄長,皆很喜歡沁香齋的糕點。若是今后皆吃不到了,怕是不會開心。我不開心事小,家兄不開心了,想必錢老板應當很了解家兄的脾氣。”

  我這樣狐假虎威話中有話地敲打他。土大款不愧是在生死場中摸爬滾打的老油條,立刻便明了了我話中真意,皺眉道:“沈姑娘的意思是......”

  我看著他:“錢老板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如何討家兄開心。”

  “我算是明白了。”土大款恍然點頭,面上隱有不悅:“你這是想讓我白白送掉嘴邊的這塊肥肉?這房契地契皆是我光明正大贏回來的!憑什么你說還就還回去!”

  我故作無謂地笑一笑:“錢老板可知前幾日我同家兄去皇家春圍時,無意間聽見陛下同他閑談,說是近幾日便要徹查京中商戶的賬本子,一同前來的,還有程丞相家的公子程越,晏廷尉家的公子晏殊,這兩位正好也同我與家兄交好。如此想來,錢老板的賬本應當不會出什么問題。”講完不等他表態,轉身便走。

  “等一下!”身后果不其然傳來土大款的挽留之聲:“沈姑娘何必如此,既然小侯爺喜歡,錢某人也不是不能忍痛。只是沈姑娘想要,得憑自己的本事來拿。錢某人是做生意的人,天底下誰也不做白送的買賣不是。”

  我矜持地轉過身,擺出架子來:“好說。”

  土大款要同我賭沁香齋的地契。其實以我的技術來講要贏過土大款基本沒有希望,我很想開口拒絕,但是在我開口之前,宋郁就已經開口應承了下來。

  土大款聞聲望向我身后的宋郁,疑惑道:“這位是?”

  我還沒開口,宋郁便答道:“無關緊要之人罷了,錢老板不必介懷。”

  打死我也想不到,本來是帶著宋郁出來買糖吃,結果卻莫名其妙進了賭坊。這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黄冈市| 闽清县| 维西| 泽库县| 浏阳市| 太保市| 普兰店市| 田东县| 永登县| 锦屏县| 米林县| 邯郸市| 讷河市| 东港市| 石狮市| 襄城县| 德兴市| 四川省| 竹山县| 鄱阳县| 寿阳县| 涿州市| 油尖旺区| 威宁| 霍城县| 盐边县| 西丰县| 霍城县| 冷水江市| 米脂县| 武鸣县| 友谊县| 略阳县| 梅河口市| 南汇区| 吉首市| 公主岭市| 年辖:市辖区| 永胜县| 汤阴县| 青海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