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點心盒，張小茹跟在李煜琰身后往后宮走。一個月前她把宮里的路認了個遍，沒想到如今還要回來。張小茹仰天長嘆，自己果然和皇室有孽緣嗎。

　　一路走到祁貴妃的平和宮前，張小茹看著宏偉的大門感嘆。

　　真厲害啊，她之前是沒資格來這種高貴的嬪妃宮里送東西的。

　　跟在李煜琰身后，剛進宮，就看到一邊行禮的宮女里，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云凌凌，一個是趙燕川。

　　這兩人抬頭看到她，也吃了一驚。不過一個是憤怒，一個是驚喜。

　　能跟在王爺身邊，還能一起入宮。這可是普通宮女得不到的殊榮。

　　可惜張小茹不覺的這有什么榮譽的，只是朝趙燕川匆匆一笑，表示自己看到她了。至于云凌凌嘛，她認識這種白癡嗎。

　　在門外行禮后，張小茹跟著李煜琰進屋。剛進屋，張小茹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無存。

　　味道。

　　讓張小茹面色變冷的是味道。這個屋子里飄著淡淡的香味，這味道本來應該讓人寧心靜氣，可是張小茹聞了恨不得當場嘔出來。

　　這是那個味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和十年前她在那個兇手身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如果說剛剛七皇子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那這里的味道就是完全一樣了。

　　張小茹感覺眼前一陣模糊，腿開始發軟。強忍住后退的欲望，跟在李煜琰的身后往前走去。

　　為什么。張小茹這么想著，難道當初自家的滅門案和皇室有關？李煜琰，難道他和自己家的身世相關？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家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鄉紳，怎么可能惹到遠在京城的皇親國戚？

　　一瞬間，張小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到。她感覺自己的血液慢慢的往臉上涌去，很熱。熱量一點點聚集到眼眶，又變成水份擠到眼前。

　　可惡。她不敢大動，但是她敢保證，自己的眼睛已經紅了。

　　沉默的把手中的糕點遞給李煜琰，沉默的向祁貴妃行禮，又沉默的退到一邊。

　　祁貴妃一早就看到跟在李煜琰身后的宮女，本來還想賞她點什么，但是看著她沉默又低著頭。所以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和李煜琰說話。

　　“琰兒來了，今天和娘好好說說話。”

　　“母妃，兒子今天主要是給您送這個的。”李煜琰笑笑，把手中的皮圍子遞過去。這是他之前說的讓王府做的那件。

　　他看看那邊的張小茹，有點詫異。雖然自己之前罵她了，但是她現在這個狀態很奇怪，身上突然多了一股生人勿進的距離感。

　　不過他也不會注意那么多，畢竟這人只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小宮女，他沒必要在意。

　　母子倆聊天，自然不能讓外人聽著，下人們都被趕出去了。

　　張小茹和那些宮女一起出來，站在院子里等著。因為她是王府的人，所以宮里的宮女也不管她，任由她坐在一邊的石階上。

　　看著地面，張小茹已經緩過來了。雖然這個味道對她來說是重擊，但是她也知道，這是重要的線索。

　　懊惱的拍拍額頭，剛剛太震驚了，竟然忘了和祁貴妃套近乎。如果不能從祁貴妃這里打開突破口，那么她的調查工作肯定會很難。畢竟香料什么的，底下的宮女不可能越過主子直接告訴她。

　　站在祁貴妃門外，張小茹有些徒勞的朝緊閉的大門望去。拳頭緊握，本來淡色的指尖被大力按壓發紅。

　　這么久以來，她一直以沒心沒肺的形象示人，但是如今，她竟然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了。

　　十年前張家滿門被抹殺，只有她自己一人留下來。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兇手為什么放過自己。她模糊的記憶中所能留下的，就只有這股令人發瘋的味道。

　　她流浪十年，一開始過得還不如草芥。自以為心驚肉跳的生活早就磨滅了查明真相的心，可是如今線索大咧咧的擺在面前，她就算想視而不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她張小茹是賤命一條，可是還是查一查當年的真相，應該不過分吧。

　　張小茹空虛的看著遠處，眼睛睜的很大，微風吹過讓眼眶有種涼涼的感覺。

　　也許是太沉浸在這種與眾不同的情感中了，張小茹竟然沒有注意到身后兩人的靠近。

　　“林秀，你真是命硬。沒死就算了，還能攀上高枝？”云凌凌站在張小茹身后，雙手抱臂嘲諷的說著。上下打量林秀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坨垃圾。

　　但是隨著她的打量，臉上譏諷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向下撇去的嘴角反而透出一絲苦悶。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實在無法從張小茹淡漠的臉上挑出可以攻擊的瑕疵。

　　論身份，王爺的貼身宮女總是比嬪妃宮里的灑掃女官高一截。論穿著，張小茹身上的衣服價值也絕對碾壓自己身上的女官制服。

　　既然外表無法攻擊，云凌凌只能轉而去攻擊張小茹之前的破事。

　　“現在裝的人模狗樣的，背地里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呢。之前被裘公公追的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轉眼就憑借著不要臉找王爺撐腰。一看就是玩爛了的貨，站在這里都是臟了我們的院子！”

　　如果放在平時，張小茹肯定不會搭理她。

　　但是她現在很煩，非常煩，壓抑的心情正好需要一個突破口。而云凌凌又正好送上門來，所以她反擊了。

　　慢慢回身看向云凌凌。張小茹耷拉著一雙慵懶的死魚眼環視了小院一圈，注意到那些宮女臉上冷淡的表情，微微一笑。

　　“云凌凌，我爛不爛不用你說，倒是你，之前不就說為了頂替這宮里的大宮女而故意交錢來祁貴妃的宮里嗎。怎么現在還是個灑掃的小宮女？哦，我知道了，你是打算背后使絆子對不對？反正這也是你的一貫手段。”

　　張小茹的聲音波瀾不驚不帶一絲感情，快速又平靜的說著這一大通話。

　　云凌凌被她說的臉色發紅，幾次三番想要打斷她的敘述卻被張小茹平鋪直敘的聲音蓋過。她不用回頭就已經感覺到了背后幾個大宮女審視的目光，瞬間如芒在背不敢回頭，只能硬挺著磕磕巴巴的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