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郢殿里恢復了清靜以后,幾壺清酒如同甘泉一樣滋潤段千易全身,恍惚間他似乎又見到了那個眼睛里似乎有寶石的小女孩。
初次與姑蘇北晞相見時,段千易也不過十幾歲,當時青姬與姑蘇扶桑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各自成婚之后便無暇來往。
好不容易挨到了九星幾十年一遇的鳳鳴朝陽的大喜之日,這一次無論如何青姬都要帶上段千易前往九星探望昔年好友,也就是當時的九星鳳主姑蘇扶桑。
青姬與姑蘇扶桑再次見面皆歡喜,二人坐在九星殿里相談甚歡,段千易覺得無聊便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之后便獨自一人坐在九星殿的屋頂看九星的風土民情。
正巧,小小的姑蘇北晞剛學會駕馭自己心愛的那匹小馬駒,此時心情大好,在回宮的途中,一眼便瞧見了屋頂的段千易。
“姐姐,這個給你吃。”
軟軟糯糯的聲音忽然從段千易身后傳來,他回頭一看,一個約莫六歲的女娃娃不知何時上了屋頂,此刻正坐在他身后甜甜地笑著,攤開的掌心里是糖。
“我才不是你姐姐。”段千易說完,便回過頭去繼續看著風景。
“娘親說,比我大的都應當喊一聲姐姐,那些侍女姐姐們都喜歡聽我這么叫她們。”姑蘇北晞不依不饒地說。
“我是男子,如何做你姐姐?”段千易沒好氣地回答。
“啊?原來是一位大哥。”小姑蘇北晞驚訝。
“大哥?”段千易莫名覺得這女娃娃有些好笑,“你是哪個宮的小娃娃,這么沒有規矩?”
“我就住在這個殿里,娘親也和我一起住。”
“你是九星鳳主的女兒?”段千易根據姑蘇北晞的話推測道。
“嗯,我叫姑蘇北晞,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看著你的穿著并不像是九星人,那你是從何方而來呢?”
小姑蘇北晞歪著小小的腦袋坐在了段千易身旁問了一大堆問題。
段千易并不想回答這些問題,便朝著身體一側挪了挪位置,沒想到小小的姑蘇北晞竟然也跟著他挪了挪位置。
“你小心點,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眼看著姑蘇北晞就要貼在他身上了,段千易又嫌棄地往一旁挪了挪。
“這個給你吃。”姑蘇北晞不再動彈了,她再次攤開掌心的甜物。
姑蘇北晞見到面容如此好看的段千易,忍不住就想把好吃的要分給他。
“小孩子吃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小段千易驕傲地將臉轉向一旁。
“大哥!”姑蘇北晞忽然叫了一聲。
段千易聽她這么叫有些別扭,便回過頭來問了一句:“什么?”
誰知道說話間,自己嘴里就被姑蘇北晞迅速塞下甜膩。
姑蘇北晞見陰謀得逞,得意地說:“娘親說了,不好好吃東西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段千易起初還在嫌棄這塊被她攥了很久的東西,沒想到下一秒嘴里盡是數不盡的清甜。
“是不是很好吃?”姑蘇北晞湊到段千易眼前咧著嘴問道。
段千易低下頭看了一眼姑蘇北晞,第一眼便是如墨央湖一般的清透純凈的一張笑臉,姑蘇北晞眨著兩只大大的眼睛期待著段千易的回答,這雙像寶石一般散發著光芒的眼睛甚是令人著迷。
段千易回過神來,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姑蘇北晞卻笑得更開心了。
“大哥,你為什么要披散著頭發呢?”
“有什么問題嗎?”此時,段千易不像之前一樣排斥身邊這個小女娃了,便不經意間與她搭著話。
“娘親說,君子當束發正冠,你若將頭發高高束起,定十分俊朗!”姑蘇北晞認真地盯著段千易說。
“嗯。”段千易聽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
“哎?你為什么一直不笑呢?你是不是不開心啊?”姑蘇北晞的小腦袋里又冒出來一堆問題。
“……”
段千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忽然又覺得姑蘇北晞在耳邊像嘰嘰喳喳的雀兒一般,不讓人消停,他索性便站起身來,一個利落的飛身便落在地面上。
“大哥,你等我!”
小姑蘇北晞見他飛身躍下的樣子十分厲害,便也試著從屋檐上跳下去。
“少主!危險!”
“天吶!少主別跳,你不會輕功!”
“少主小心!”
……
在殿前的侍女聽見小姑蘇北晞的聲音后,抬頭望去,瞧見姑蘇北晞正從屋檐上跳下來,一時間幾個人嚇得魂飛魄散。
段千易聽見幾個侍女慌張的言語后,緊忙朝著身后抬頭望去,果然姑蘇北晞小小的身子已經懸在半空中。
容不得多想,段千易飛身而起將半空中的小姑蘇北晞接到懷里,小姑蘇北晞身上的香甜瞬間填滿段千易的嗅覺。
“大哥哥身上好香啊。”同樣聞到段千易身上幽靈花的香氣后,姑蘇北晞開心地笑道。
段千易被姑蘇北晞猛地這么一說,趕緊將她放在了地上。
兩個人雙雙落地后,一旁的還在侍女捂著心口緩著氣。
“多謝段千少主搭救!”幾個侍女異口同聲地對段千易答謝。
“不會輕功你還跳?”段千易無語。
“我是看著大哥哥這么厲害,也想學一下嘛。”姑蘇北晞覺得段千易似乎是生氣了,自知差點闖禍,便低下頭奶聲奶氣地為自己辯解。
段千易從未見過女孩子對自己撒嬌,頓時覺得心里怪怪的,本來準備好要責備她的一通說辭一時間竟然完全說不出口。
“不過還好有大哥哥在,謝謝大哥哥方才接住我!”姑蘇北晞忽然又抬起小小的腦袋朝他笑了起來,兩只淺淺的梨渦掛在她粉嫩的臉頰上一并在向段千易道謝。
段千易趕緊躲開她這種令人心神不寧的笑容,抬著頭說了一句“不謝”。
“發生了什么事?”
姑蘇扶桑聽到殿外侍女的嘈雜聲和姑蘇北晞軟軟糯糯的聲音,緊忙走出來查探情況。
“回鳳主,方才北晞少主從大殿屋頂上面跳了下來,好在段千少主出手相救,這才有驚無險。”一旁的侍女如實回答。
“你這個小淘氣鬼又不讓人省心了!”姑蘇扶桑寵溺地刮了刮姑蘇北晞的小鼻子說到。
“原來這就是北晞啊,長得可真像你。”跟在后面走出殿外的青姬見到地上的小姑蘇北晞說著,然后轉身對著段千易招招手,“易兒,這個就是你北晞妹妹。”
“嗯。”段千易應聲點頭。
“北晞,快拜見你青姬姨母。”姑蘇扶桑溫柔地對姑蘇北晞介紹道。
“青姬姨母安康!”姑蘇北晞聲音甜甜的。
青姬聽著姑蘇北晞甜甜的聲音十分開心,兩只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她這時恨不得將姑蘇北晞帶回冀州去。
“北晞乖,方才是不是見過你易哥哥了?”青姬溫柔地揉了揉姑蘇北晞的小腦袋問。
“嗯!”姑蘇北晞肯定的點點頭。
“那你喜不喜歡易哥哥?”
站一旁的段千易聽到后,覺得十分尷尬,趕緊將臉轉向一旁,這一舉動正巧被身邊的侍女看到,侍女皆捂嘴偷笑。
“喜歡!”姑蘇北晞再次肯定地點點頭,臉上的小梨渦里也是數不盡的歡喜。
“那以后經常與易哥哥一起玩好不好?”青姬接著問。
“那我以后可以嫁給易哥哥嗎?”
姑蘇扶桑與青姬相視一笑,被小姑蘇北晞逗得合不攏嘴,而一旁聽到全部對話的段千易不知道將雙手放在何處,后來便佯裝沒有聽到似的索性背過身去眺望遠方。
“你看,你易哥哥還害羞了。”青姬指著段千易笑道。
總之,這次九星一行,是段千易永遠無法忘掉的一個回憶,不僅是因為青姬第一次在段千易面前大展笑顏,更是因為一整天他心里都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好像有幾只爪子在他心里撓來撓去。
“易兒,你覺得北晞這丫頭怎么樣?”回冀州的路上,青姬像問姑蘇北晞一樣的語氣問段千易。
“什么怎么樣?”段千易摸了摸鼻子,佯裝聽不懂地問。
“就是,你喜不喜歡北晞?”
段千易沒想到青姬竟然問得如此直白,忽然之間他就想到了姑蘇北晞身上香甜的味道,但是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歡姑蘇北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沉默了一路。
后來,段千易才知道,那日之后青姬便與姑蘇扶桑做主,為兩個人定下了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