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案初現
宣武十七年,江南道。
天剛蒙蒙亮,寬敞整潔的官道上幾道疾馳的身影在晨風中掠過,只余下幾道殘影。
“這幫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居然還敢派人劫殺。”當再一次解決掉追上來的幾個黑衣人,年輕男子終于忍不住啐了一聲。
“知道自己就要大禍臨頭,當然要奮力一搏?!迸赃吀瑯哟虬绲哪凶討袘械恼{侃了一句,“只可惜找錯了法子,看來咱們飛翎衛的名頭還不夠響亮啊。”
話音落,兩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齊齊一默,然后,極有默契地看向領頭的玄衣錦袍男子。
飛翎衛成立至今雖不過五年,但赫赫兇名在外,讓人聞名喪膽。
而作為飛翎衛頭子的蕭大撫鎮使更是能止小兒夜啼,好好的一個皇室貴胄硬生生給作成了玉面羅剎。
乃至都二十多了卻還是孤孑一人,雖然地位尊崇,滿朝文武卻沒一個敢把嬌嬌女給送進那虎狼窩,生怕一個不好就得陰陽兩隔。
說起來,連他們這些下屬都得給拘一把同情淚。
不過――
想到自家首領那令人膽顫的手段,兩人又齊齊打了個哆嗦。
能單身這么多年,也是有道理的。
不知道又在被下屬吐槽的撫鎮使突然策馬停住,因為剎得太急,胯下馬兒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長長嘶鳴,馬上男子卻身形未動。
見他停下,后面跟著的幾人也紛紛停住。
方才出聲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驅馬來到了男子旁邊,臉上不復方才的肆笑,目光恭敬,等著男子的吩咐。
與其他人著裝不同,領頭男子一身玄衣,袍子上用金線繡著密密麻麻的暗紋,披著一件灰色大氅,除了腰間系著的一根玉帶,以及一根白色翎羽,渾身上下再無別的裝飾物。
伸手將頭上帶著的帷帽取了下來,露出一張雌雄莫辨的如玉容顏。
面容出塵,近看如謫仙臨世,特別是一雙鳳眸,溫和平靜中卻又帶著無邊冷意,仿若那九天寒潭。
明明是兩種極端的氣質卻在他身上融合的十分完美。
就算是相處了多年,咋一看見他這副容貌,兩人還是忍不住怔愣了片刻,卻在感覺到冰涼的視線的時候,猛地回神,神色更加恭敬。
他們這位首領,容色傾城是不錯,但,玉面羅剎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
那一身手段可比容貌出名。
蕭璟平靜的收回了目光,冷淡開口,“能招來這么多殺手,只怕我們剛一進江南地界消息就走漏了,”這話,顯然是聽見了方才兩個屬下的交談“江南官場,門道倒是不少”。淡淡的一句話,帶著無盡冷意,透著一股肅殺。
“要不怎么會輪到咱飛翎衛出手。”衛臨閑閑扯了一句。
他們這次出京是為查江南水患,撫鎮司掌詔獄,一些見不得人的案子一般都會交給撫鎮司來查,而撫鎮司麾下的飛翎衛更是探案的一把好手。這次接到密報說順天府官員貪污朝廷賑災糧款,卻沒有確切證據,加上江南一帶勢力盤綜錯雜,一般人也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只能由撫鎮司出面。
“我們這次出京是絕密,除了陛下外并沒有驚動旁人,怎么會走漏風聲?”一旁的衛昭皺著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江南富庶,各方勢力盤踞在此的不少,而大秦立國不過二十年,根基尚弱,一直還騰不出手來整頓江南,也因此,這次江南水患的事情十分得陛下重視。
為了不驚擾各方勢力,陛下特意只授意飛翎衛暗中查探。
誰想,案子還沒開始查,先迎接了一波殺手。
“為了控制消息,咱們刻意都沒帶多少人,總不可能是出了內賊吧?!毙l臨也笑了一聲。
飛翎衛都是蕭璟親自挑選出來的人,絕不可能存有二心,這話就也說說而已。
蕭璟瞥了他一眼,后者立馬噤聲。
“如果不是我們這邊走漏了風聲,那誰有這手眼通天之能,可以知曉咱們的行蹤?”衛昭皺著眉,喃喃自問。
“對啊?!毙l臨也皺起了眉頭。
冷眼看著兩個屬下在那兒苦思,蕭璟掀了掀眼瞼,淡淡吐出幾個字,“淮安陳家。”
“哦,原來是陳家?!甭犚娪腥顺雎?,兩人下意識的跟著點頭,等反應過來時,臉色齊齊一變,驚呼出聲,“陳家?”
衛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向冷肅著一張臉的蕭璟求證,“指揮使,你剛才說,陳家?”
當今大秦五大世家中,淮安陳家算一個。陳家世代居于江南,以詩禮傳家,雖然如今朝中沒什么人,但在天下士子中卻頗有威望。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天下士子出江南,江南士子拜陳門。”足以見陳家地位之重。
天南地北的,他們連陳家的人都沒見過,更談不上招惹,怎么就派人追殺上了呢?怎么都想不通啊。
蕭璟嗯了一聲,眸光有些冷。
現在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復雜一些。
“可,可是……”衛臨還在糾結,一把被衛昭扯過去堵住了嘴。
“指揮使,那咱們現在要怎么辦?”衛昭一邊粗暴的捂住衛臨的嘴,一邊恭聲問道。
“嗚嗚……”衛臨還坐在馬上,冷不防被衛昭這么一扯,大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外面,一個不注意就能摔下來,又不敢劇烈掙扎,只能發出嗚嗚聲用眼神示意他放開。
衛昭沒理他,手下動作半點減輕力道的意思都沒有,這家伙太蠢,暫時還是不要讓他說話好了。
衛臨被他差點捂的背過氣去,要是眼神能殺人,估計衛昭已經被凌遲千兒八百遍了。
蕭璟沒有機會兩個屬下的打鬧,斂目思索著,左手食指與拇指相扣,輕輕敲打著馬鞍――這是他想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
見狀,衛臨也安靜了下來,任由自己被堵著嘴,不敢再鬧騰。
打擾了思索問題時的指揮使,那后果可不太美妙。
見他不鬧騰了,衛昭也松開了手,順帶還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嫌棄意味十足。這一動作又惹得衛臨氣鼓了眼,卻不敢出聲。
“既然行蹤瞞不住了,那我們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笔挱Z敲打馬鞍的動作一頓,目光落在不遠處,聲音清涼,“正大光明的進,我到要看看誰敢攔我飛翎衛的道?!?p> ……
六月江南,正是陰雨連綿的時節。
順天府,遠安縣。
一場雨已經連下了大半個月,一池湖水硬生生的漲了近兩丈,鄉村小路已經變得泥濘不堪。
昨兒夜里雨剛歇,今早就又飄了起來。
天剛破曉,村里就開始喧鬧起來,開啟了一天的忙碌。
蒙蒙細雨中,幾個村婦結伴往河邊來。
“這雨都下了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今年的雨水怎么就這么足呢?!?p> “可不是,再這樣下去,只怕咱們這兒都得淹呢。”
“聽說有好幾個地兒已經淹了?!?p> “……”
幾人一邊洗衣,一邊閑談。
忽然,有人眼尖的瞥見了湖邊浮著的一片衣角,“吳嬸,那是你衣服浮走了么?”
“哪兒呢?”婦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對上了一張人臉,手中抓著的衣服瞬間掉落,一聲慘叫劃破天際,打碎了清晨的寧靜。

九蕭
目前本書存稿中,預計元旦左右正式開文,謝謝親們的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