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中年男子四十多歲左右,一身紫紅錦袍凸顯其身份富貴,面容微胖,富態凜然,泰然自若,絲毫不見心有余悸之色。
中年男子來到郝平凡和錢寶寶面前后,拱手施禮,笑瞇瞇地道:“鄙人蘇德貴,多謝兩位少俠出手相救,今日若無兩位少俠,蘇某一家老小怕是在劫難逃。”
面色如常,并沒有因為郝平凡的表現而露出異樣之色,可見此人涵養頗高。
郝平凡抱拳還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我們習武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你不必客氣。”
“說得好,”蘇德貴面露欣賞,“少俠不僅身手不凡,這一身正氣更是難得可貴,能結識二位,可真是蘇某的榮幸。”
錢寶寶神情有些古怪地看著郝平凡,這番大俠之氣滿滿的說辭他是從哪學來的啊?她可不信這傻小子能想出這些話。
聽到“拔刀相助”,錢寶寶下意識地低頭瞥了一眼地上那把血淋淋的殺豬刀,心中嘀咕,還真是拔刀相助,只是這刀比較特別,還很兇殘……
郝平凡這番話,也是因為平日聽的那些武俠故事里,經常會出現這些大同小異的話,剛剛突然想起就說出來,效果不錯,至少不會被人覺得是個啥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不知二位少俠的名諱,可否告知蘇某?”
蘇德貴問道。
郝平凡道:“在下郝平凡。”
神情自若,反正也不是第一回給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了。
倒是錢寶寶,難得地露出一絲遲疑和郁悶,道:“在下……錢寶寶。”
聽到兩人的姓名,守在蘇德貴身邊的三名護衛皆是露出古怪之色,這兩人的名字可真是……別具一格。
蘇德貴臉上也有愕然一閃而逝,旋即就恢復正常,贊嘆道:“好名字,看似普通,卻又蘊含由繁入簡的意味,想來二位的令尊也是別有一番文采。”
郝平凡和錢寶寶一臉錯愕地看著蘇德貴,三名護衛也是露出一絲佩服之意,明明只是很隨便的名字,都能被他夸成這樣……郝平凡和錢寶寶還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是不是真的有深層含義在里面……
蘇德貴說道:“二位少俠……”
“你先等等。”
話未說完,錢寶寶忍不住抬起手,出聲打斷,蘇德貴停下來,不解地看著錢寶寶。
錢寶寶眉頭輕蹙,不悅地道:“你稱我叫少俠?”
“有什么不對嗎?錢少俠?”
蘇德貴疑惑道。
錢寶寶面無表情地道:“我是女的。”
“……”
蘇德貴一時啞然,略微迷茫地看了看錢寶寶,好吧,還是因為裝束,以及那凌厲的身手,讓蘇德貴先入為主地把錢寶寶當成了男子。
三名護衛紛紛用見了鬼的目光看著錢寶寶,他們也以為錢寶寶是男的,雖然身姿纖細了點,臉蛋線條柔和,但是充其量也以為是個俊秀少俠,誰會想到她竟然是女兒身?
郝平凡站在一旁微微苦笑,別說他們,和錢寶寶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就沒見過她穿姑娘家的衣服,都是穿一些偏男性的服飾,加上長年練武培養出來的一股英氣和韌性,使得每個人看到錢寶寶第一眼都往男性方面想。
蘇德貴掩飾尷尬地假咳幾聲,隨后面色從容地道:“是蘇某看走眼了,錢女俠不愧是女中豪杰,一身本領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誰說女子不如男?錢女俠可不就是勝于男子的典范嘛!”
厲害了我的老爺……
三名護衛不約而同地露出佩服的眼神,這等人精的夸贊,他們是學不來了。
雖然話里吹噓夸耀成分明顯,不過好話總是耐聽,錢寶寶的臉色也緩和不少,謙虛道:“過獎了。”
話雖如此,錢寶寶眉宇間的自得怎么也藏不住,顯然心情也是十分愉快。
“不知二位是要去往何處?”蘇德貴撫了撫鄂下胡須,道,“再行一段路就是臨湘縣城,蘇某的寒舍就在城中,若二位不介意,蘇某想請二位到寒舍一敘,設宴款待,聊表謝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錢寶寶向后看了看,車夫老王仍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想必還未回魂,以這種狀態,也沒法安心趕車,于是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叨嘮片刻了。”
“那蘇某就在前頭引路。”
蘇德貴又拱手行禮,才在三位護衛的簇擁下回到馬車上,商量過后,其中一名護衛留在原地,看守同伴們的尸體,以防豺狼虎豹過來叼走,其他兩人則繼續護送隊伍入城,然后找人回來把尸體收回去,交給各自家屬下葬。
郝平凡轉過身,準備回馬車上,視線瞥到地上的殺豬刀,寬厚的刀面上,那點點血紅是那么刺眼,猶豫了一下,郝平凡才緩慢地彎腰撿起來,將水囊里的水全部倒上去,沖去上面的血,眼神有些迷離。
在郝平凡離開村子前,曾經央求胡涂教他真正的武功,遭到胡涂的拒絕,胡涂說他的武功不適合,會害了郝平凡。
郝平凡當時還認為胡涂是夸大其詞,有些耿耿于懷,如今看來,胡涂的話所言非虛,僅僅是他傳授的刀功,一點皮毛,就讓郝平凡殺人如切菜般干脆,真要學了胡涂的武功,那他會變成怎么樣?
水倒盡,刀洗凈,又是那把樸實無華的殺豬刀,郝平凡默默地把刀插回刀鞘里,然后跟著錢寶寶走向停在后面的馬車。
當郝平凡走過來時,車夫老王差點就想趕馬調頭走,最后還是壓下沖動,讓兩人上車,只是郝平凡上車的時候,車夫老王不自覺地避了避,屁股都快移到馬車木板邊緣了,頭也低下來,不敢去看郝平凡。
對于恐怖事物心生畏懼,這是人之常情,車夫老王的反應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的反應讓郝平凡感覺自己成了個怪物,心情更加低落,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
見狀,錢寶寶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郝平凡,若不是她作為習武之人,意志較于常人更為堅定,換作普通人,她也是要被嚇破膽了。
嘆息之余,錢寶寶也不由自主地對郝平凡更加好奇,無論是他父親被準一流高手抓走,還是他剛剛展現出來的刀功,都不是一個普通鄉村少年應有的,錢寶寶還沒感受過郝平凡的真氣,不然又會為其真氣精純而震驚。
郝平凡身上就好像蒙上了一層層迷霧,讓人捉摸不透,想要一探究竟……
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蘇德貴的車隊后頭,等到那高大的城墻出現在前面,車隊的眾人才放下心來,任山賊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到城里作惡,回到城里,他們才算真正安全了。
當然,有后面兩位在,也能保護他們的周全,尤其是郝平凡那超出年齡的殺人刀法,他們還是心有余悸。
進城之后,一路來到一座宅子前停下,宅子大門上并沒有掛上牌匾,想必家世不如錢老爺,同樣是一個三進宅子,只是比起錢老爺的錢府,要小很多,不過也已經比平民百姓要富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