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州。
自古煙柳花巷文人才子聚集之地,乃是大晉四州國土第一繁華之所。特別是在江南一帶,交上一艘竹筏,輕舟漫步綠水小巷之內,兩邊均是紅燈煙柳,鶯鶯燕燕。
玉鼎雕金闕,勝過天上人間!
將近夜晚,城內街道反而更為熱鬧,大紅樓上燈籠高高掛起,書生才子均是背負流云雙袖,儀表堂堂聚在一處,賞月吟詩作對,時不時有著一兩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路過此處,看見里面一兩個極為俊俏的才子,立刻便低著頭兩腮緋紅,羞怯地拋開,將身后的家丁拋在腦后。
自然也有大家閨秀們成群結隊一身男兒裝出門,在她們的身后都會跟上自家府上的家丁提著一大幫貴重之物,想那些個白臉似乖兔兒的”公子哥們“芊芊細指一左一右的指來指去,然后便是捂嘴輕笑,場景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更有說書先生高擺桌堂,手中紙扇打開又收起,神情變化口中講著這世間許多精彩的段子,有的說什么仙人捉妖,有的說哪一家的王侯趣事,南北兩岸均是云露均沾。
四周人影在將那桌子圍成一圈,聽完一段,性子粗獷的當時便拍掌大笑,性子含蓄的也會抿嘴一柔,側目而過,十分瀟灑地從懷里扔出幾枚銅錢丟進那老先生桌上的銅鼓之內,當然其中一些大戶人家的子弟出手倒也闊綽,金燦燦的錠兒二話不說便丟了出去,旋即紛紛急忙催促著這位老先生再來上一段。
小店之內,老先生看著那滿載而歸的銅鑼,心中別提有多歡喜,咧嘴一笑,然后又拿起一旁已經倒滿的酒碗,一口悶下,食指拇指相搓這么一用力。
“咔!”的一聲脆響,手中紙扇又一次打開,點評之余郎朗道。
“好!既然諸位客官都如此厚愛,那我張老四今天便滿足了大家的心愿,先前咱們不是講王公貴族的風流韻事,便是念叨著江湖上那些個癡男怨女的愛恨情仇故事,但是接下來這出故事卻是實打實的真貨,講的是天下發生的幾件大事了,且聽某細細說來!”。
老先生爽快地給自己扇了幾下涼快風,吹得胡須飛舞,瞇著眼睛張口繼續說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咱們大晉國立國之初都是只有被其余諸侯國欺負的份,便是連自家的國土都被寸寸割讓,被其余諸國分而蠶食。”。
此話一出,在場的一些人臉色均是有些怒色了,顯然他們都是知道大晉國的這段黑暗歲月,心中著實的不平。
“但是天佑我大晉!出了周亞夫周將軍這樣一位千古奇人,受命于危難之間,任是將當初差點都要亡國的大晉變成了如今能夠和伏夷皇朝南北對峙的強國,更是九州天下得占其四!老頭子我雖然一生沒敢輕易放下手中的筆桿子,拿起大刀到戰場上殺上幾個那群北方蠻子,但是既然說到周將軍的事跡,也要先敬其一碗!”話罷那年邁地說書先生將酒碗對著天空一飲而盡。
隨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開口接著說道:“這三十年來,其實伏夷一直虎視眈眈,那群茹毛飲血的北方蠻子當初也只是因為周將軍的出現才,退守臨仙江以北,狼顧中原。但是最近卻是傳來了消息,聽說周將軍突然間得了不治之癥,說不準哪天便要撒手人寰了,而這伏夷也不知從哪聽得了風聲,竟然開始對兩界山大舉分派兵力,老頭子我在那里恰好有位親戚,前些日子剛好回去了一趟,大伙可以去看看,那鴻洲城的城墻之外此刻已經是狼煙遍地了,唉!”。
兩界山鴻洲城一向是大晉國對抗伏夷皇朝的第一道屏障,如果鴻洲城失陷,結果便是依靠這鴻洲城臨近的滄州便要首當其沖。
此話一出,在場諸位都是神情猛然一變,均是清楚了此事的厲害程度,一些年紀輕輕的秀才郎也是嚇得臉色蒼白,手中的筆桿子差點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老先生說道此,神情也是有些悲傷。
大晉和伏夷長期南北對峙,北方伏夷狼顧中原每欲鯨吞,遲遲不見有所動靜便是深深忌憚這位大晉的戰神周亞夫,此刻卻是突然傳出了這位戰神得了不治之癥。
那無疑給那些守衛兩界山的三軍將士們內心造成巨大的創傷和打擊,整個大晉的子民都知道。
周亞夫在所有大晉國士兵們心中的地位甚至比起龍椅上坐著的那位都要重上三分,如今這等消息傳了出來,那造成的恐慌恐怕對于現在的大晉國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怎么會如此,難道天要亡我大晉不成!”有些人控制不住臉色露出悲觀之色捶胸頓足道。
“聽說伏夷那些蠻子都是茹毛飲血,兇神惡煞,一旦鴻洲城失陷,那豈不是將我中原腹地徹底暴露在其的視野之下?到時便要大禍臨頭了啊!”有人亦是愁眉苦臉。
“大家莫信他,這定是謠言之說!”
突然一道清澈的嗓音驟然響起,打破了在場所有人的慌亂。
只見人群之中分開兩道而立,一位頭戴綸巾似作書生打扮的少年緩緩走了出來,目光有些憤怒,指著桌上那說書的張老四朗聲便斥責了起來。
“大家莫信此人所言!周將軍一直都是我大晉的福將,當初憑著一己之力任是力挽狂瀾為我大晉國打下偌大一片疆土,如此天賜神人,怎會得了那無稽之談的不治之癥?即便真有如此也是國家隱晦之事,又豈會叫你一個江南的說書賣唱的老叟知曉?哼!如此想來,老先生看來也是孤陋寡聞巧言令色之輩,莫不是仗著自己虛長些許牛歲,才敢如此妖言惑眾,企圖破我大晉民心,這等拙劣伎倆便是連一個無知小生都無法瞞過,還妄想靠此來顛覆我大晉?真是可笑至極!”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幡然醒悟。
對啊!這等機密之事又豈會是江南一個說書賣唱的老頭能夠知曉的?再想起這書生口中所說的后果,頓時一個個神情均是憤怒無比,指著那坐在桌上的張老四罵罵咧咧,紛紛拿起東西朝桌上丟去。
甚至還有些人開始伸手去拉老先生的衣袖,似乎想要將其拉扯下來,場面頓時有些失控起來!
“公子,您說方才那位年輕書生究竟是什么來歷,竟然能夠一眼道破這條混入晉國伏夷的漏網之魚的詭計?“遠處柳樹下,暗處站立著兩道身影,一位身材消瘦,身穿一襲金絲鑲邊的白色緊身秀服,頭戴一頂黑紗帽,發髻高高豎起,十足的俊俏小郎君。
在他身后的這一位,身材確實有些矮小,只有那白影肩膀高低,穿著一身翠綠色的流云袖裙,黑色秀發微微蓋住柳葉般的黛眉,模樣嬌小可愛,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小郎君并沒有回答身后少女的話,反而是目光望向那臉色窘迫,臉色大變的說書老先生,拇指細細揉著一塊圓形地雕龍玉佩,神色耐人尋味。
而小店內,原先那擺著紙扇侃侃而談的說書先生此刻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看著即將揮拳圍過來的眾人,突然身子一縱,竟不像是個年邁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反而猶如壯年男子一般手腳靈活有力。
他一腳將坐下桌椅踢翻,砸在圍攻而來的眾人身上。
有人膽子明顯有些大,將那砸過來的桌椅推開,然后大喝道:“喲呵!大家快看!這老妖怪終于現出原形了,大家快抓住他啊!這人極有可能便是先前那書生口中的奸細,如今兩國戰事將起,此獠出沒于江南這一帶,心中定然對我大晉國已經了解清楚,千萬不可放他回伏夷去,要不然后患無窮!!大伙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