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盯著手里的鋸齒劍,有些自豪的說道:“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杜凌峰冷哼一聲,張翅飛走了。
應龍本想呼叫一聲,可他太累了,方才也只是半刻的抉擇,于內心卻似受到千錘百煉一般,現在一股疲乏感覺涌了上來,他一動都不想動了。
一只魔兵的頭顱滾到他的腳邊,正是剛剛那個魔兵,應龍盯著那魔兵的眼睛,那是一種倔強的,殉道者一樣的眼神,他有些被震撼了,他想起方才魔兵垂死的吶喊:
“魔界萬古長存!魔族永世不滅!”
他嘟囔著這句話,他正視著這個頭顱,的確,這個魔兵是不堪一擊的,以他血肉之軀抵擋自己的‘白駒亮影’,固然有些自不量力了,可應龍總感覺他還活著,他的那種信念蔓延生長開,攢住了應龍的身體,那垂死的靈魂此刻就懸在他的眼前,吼道:
“勝負還沒見分曉呢!”
應龍用鋸齒劍在雪地上挖了個坑,將這個頭顱埋了進去,他對著隆起的墳堆哀默半響,轉身去追杜凌峰。
杜凌峰正在霜雪城,冰精靈用著法杖,將損毀的城墻修修補補,城外的鵝毛大雪將方才戰場的痕跡抹蓋得一干二凈,好似什么都沒發生。
應龍也趕往霜雪城,緊緊跟在杜凌峰身后,二人沉默不語。
幾朵晶瑩的雪花堆疊成一道雪門,霜雪城女王走了出來,晶瑩剔透的長裙拖地,雪花似的王冠上垂著幾顆冰星,她膝蓋微微一彎,說道:
“多謝將軍了!”
杜凌峰沒說什么,他長嘆了口氣,轉頭對著應龍說道:
“咱們走吧!”
應龍點了點頭,霜雪女王盯著兩道光影飛走,嘆道:
“都聽說神界大元帥是個怪人!話也不說一句,倒是蠻奇怪的!”
二人走了一路
杜凌峰終于是開口了,他的話很冷,是攥著拳頭說出的:“你不該放走那些女人和孩子的!”
應龍:“可我下不去手!”
杜凌峰雙手攥成了拳頭,低吼道:“慈不掌兵義不行賈,你下不去手,還做什么將軍!”
應龍固執的說道:“我就是下不去手!我就是下不去手!”
杜凌峰看著應龍,他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他嘆了口氣,看著遠處漫天的冰雪,他說:“咱們的命就是用來守護這片土地的!”
應龍看著飛雪漫天,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他想起最后那個魔女的眼神,想起她說的那句“謝謝”,這是唯一值得他欣慰的地方了。
隔了半響,杜凌峰又說:“你知道陷陣先鋒是做什么的嗎?”
應龍搖了搖頭。
杜凌峰:“陷陣先鋒就是打仗時的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對手的要害,同時又要面對敵人最頑強的反擊,每次的戰斗都是九死一生,你知道嗎?”
應龍:“我知道!”
杜凌峰狂怒起來,他奮力一揮披風,大吼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沒上過戰場,沒見過那哀鴻遍野,沒見過那血流成河,你就是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
他的嗓音越喊越高,最后戛然而止,他沉默了,只喃喃道:“你不知道!”
應龍被他癲狂的模樣嚇了一跳,他后退半步,他看到將軍那黑色的眸子里晶瑩的淚水,他更害怕了,他顫聲說道:
“前輩,你沒事吧!”
杜凌峰匆忙背過身去,他的聲音也變了
“我沒事!咱們走吧!”
應龍還沒走幾步,杜凌峰又說:“我經歷過四界攻伐時的那場葬魂原之戰,我經歷過!那時候我就是神族陷陣先鋒,魔神吼率領四魔將(混沌,饕餮,梼杌和窮奇)和千萬魔兵征戰天地,神界幾千萬的大兵團只一瞬間就全軍覆沒,血流成河,箭失漫天,戰場上全是死人,全是死人!你體會過那種感受嗎?”
應龍搖頭、
杜凌峰:“你體會過那種從尸堆里爬起時的感覺嗎?你見過那場蒼穹裂變,創世四皇拼死相斗的場景嗎?若不是女媧娘娘不惜性命封印魔神吼,真不知道還有死多少人呢!那時候的神界大元帥明鎧,他就死在葬魂原,那樣神通廣大的將軍離死亡也只有咫尺之距,你有龍族血脈算的了什么?”
應龍聽的呆了。
杜凌峰:“這就是戰爭!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一瞬間就沒了,這是戰場的生存規則,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
應龍埋下頭去,他指著遠處:
“前輩,輝煌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