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執行肉盾之刑的人很多,徐子京當然不是個個認得,所以他不認得于永君他們。
“爾等是何人?何以識余姓名?”徐子京問道。
“哦,我忽略了,我們認得你,你卻不一定認得我們的。那好我跟你說,我們皆泔淡寺之高足弟子,我乃于永君,”
“東方廣俊。”東方廣俊接著言道。
“方弋。”方弋接著言道。
而后,于永君繼續道:“當日你受肉盾之刑時,我仨也在執行者中,實不相瞞,未在執刑時將你弄死,吾心所恨也!”說罷三人哈哈狂笑。
于永君這是在誘徐子京踏上萬級階除。
徐子京一聽此言,心中憤怒如火。受肉盾之刑,被他引為一生中的大恥大辱,如今于永君還如此說話,他焉能再忍?
“原來是你們,于永君,東方廣俊,方弋,你們得意不多久了,我現在就上去殺了你們!”
言訖,徐子京力道怒發,火翼隨即呈出,紅光濃濃,
“飛!”
火翼展動,上飛而去!
“二位兄臺,我們各自把握一個機關控制。”于永君道。
“好。”二人答道。
萬級階除頗高,且整道階梯如大龍大蛇,斜斜趴在山體之面,坡度很大,雖非垂直卻有垂直的恐怖嚇人。故此,徐子京飛行起來也不太容易,中途需要落足歇憩。
迫近才知,原來萬級階除每隔一段便有石獅子作為標志。石獅有兩個,分別放置在階梯兩旁。兩個石獅一式一樣,并無二致,皆獅首仰天,開口張牙,如欲吞天而去,其爪穩穩抓拿著基座,極為磐固,穩若泰山,永不擔心會被風雨傾倒。萬級階除多少年,時異勢移,暴風惡雨,石獅卻無損無衰!
徐子京準備落身石獅之上,稍事休息,正當他腳尖碰到石獅之際,石獅子的大口處飛箭狂射,突如其來,毫無跡象可尋。
這就是于永君他們布置的機關。
徐子京飽吃一驚,短促之間來了個翻身后倒,這才堪堪避過飛箭。火翼作為后盾,徐子京并不顯得狼狽。
下一刻,徐子京便落腳于臺階之上,然而臺階忽然一變,本是白石砌成的臺階龜裂四爆,且呈蔓延之勢,很快徐子京所站處也龜裂了,隨即卻是露出了個幽暗的深淵。
這一切發生于瞬間。
徐子京反應過來,猛拍火翼,身形便急急升起。然而此時飛箭更多,整條萬級階除的石獅子都在噴箭,非但如此,階梯兩旁的較高處也在噴射飛箭。飛箭如蝗,綿綿密密,仿佛成了一個“飛箭之網”。
徐子京不能上飛,不然密密麻麻的飛劍必定射中他,而臺階之下又是幽黑深淵,落腳之地也無,徐子京只能趴著身子在臺階上攀爬而去。
回看后方,盡是龜裂的白石階梯,露出一排黑幽幽的深淵。
終于湊出一個空隙了,徐子京迅速運出五色詩息雷霆,然后對著猛飛而至的飛箭轟炸而去。
雷霆之威,飛箭哪能抵擋,紛紛融成鐵水,或直接化作青煙。
乘此時機,徐子京猛飛而上,身形便在高空,而后取出胡笳,打算以《從軍行》的意境震碎所有的飛箭以及石獅子。
“嗚嗚!………………”
胡笳長鳴。
“為何,為何此次我感受不到與胡笳相融為一的感覺?…………”吹著胡笳,徐子京卻心中驚恐。
并且,胡笳居然吹不出《從軍行》的意境,此時胡笳所吹之樂音,與凡人所吹的無異,并無雄渾之意境。
雖有詩息雷霆相阻,飛劍還是四面八方狂射而來。
沒有意境便不能抵擋飛箭了,但徐子京尚未收回胡笳,忽地數支飛箭向徐子京飛來,徐子京猝不及防,手忽然一抖、一松,胡笳便掉落而下,落入幽黑深淵,蹤影不見,回聲亦無。
“胡笳!………………”徐子京心中有瘋狂的不舍。
但此刻間不容發,十萬火急,多大的不舍亦須放下。徐子京再度翻身,又躲開了一陣飛箭。而后,準備運出畫境,引飛箭于畫境而殲滅之。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太甫太甫!傷爾志向!傷爾身世!悲之大力,來兮滅敵!”
頓時,《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畫境生出,無數的飛箭入于其內,瞬間迷途失向,哪里還能射殺得了徐子京。
徐子京正準備散播悲之大力,攪碎飛箭,然,遽爾間,畫境轟塌,所有景象都不復再見。
徐子京驚恐更甚,不明所因,試著運出悲情力量,卻發現力不從心。
雖有驚恐,但徐子京鎮靜如恒,頓時想起了之前修煉時的蹊蹺之處,明白了什么,“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哈,看來我更進一層的修煉有了方向了!…………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應速離此地!”
但是飛箭如蝗,不給人時間,徐子京因稍作思考而不注意,忽地一支箭鏃迫近,從徐子京左邊的鎖骨一穿而過,留下一個小孔,頓時又被鮮血淹沒。
徐子京吃痛,火翼為之無力,難以久撐,身形便緩緩下墜。
“小傷罷了,如何能奈何得了英雄!”徐子京突然奮力,火翼再度燃起烈烈紅火,強猛力足,于是徐子京再度飛起。
“五色雷霆,蕩平所有!”
徐子京怒號一聲,五色詩息雷霆便如蛟龍出海,飛躍盤掃,霎時,無數飛箭都或向上翻飛,或向下淪落,沒有一支能靠近徐子京。
于永君他們皆裂口而驚,萬萬不曾想到,徐子京能修出模擬雷霆,威力還如此洪大。但徐子京身世卑下這點卻是永不可改變,而尉遲永身世煊赫,堂堂玄州刺史之公子,尉遲永說殺徐子京,于永君他們不敢不殺。
詩息雷霆掃蕩一輪后,徐子京再振長翼,即將遠飛而走,其背影之處,徒留長長的一條“火之威勢”。
“逃?不可能也!二位兄臺,徐子京已中一箭,強弩之末,我們追!”于永君道。
“好!”
有了這些時間的休息,三人的剛力已回復了不少,便各出兵器,從萬級階除之巔飛撲而下,直取徐子京。
徐子京的左肩處一直淌血,飛行了一段,來到了一片松林中,此刻他嘴唇蒼白,眼睛略感昏花,必須要停下休息。
他擇了個松木稀疏處降落,火翼緩緩收起,身形便落在地上。
“咳咳………………”
徐子京連續咳嗽,還咳出血來。
徐子京倚靠在一棵巨松之傍,直喘粗氣。
當此之際,忽地徐子京所倚靠的松樹落葉紛紛,一陣刀劍傾軋之聲從樹上傳來。
徐子京訝然而驚,知道危險來臨,便不去仰頭看,直接縱跳而起,離開此樹。
“乒乒乒…………砰砰砰………………”
有人從那棵松樹之頂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瘋狂砍斫,不多時已將整棵樹砍斫殆盡,無數的零枝碎葉,木屑木塊,紛紛揚揚!此時,砍斫之人也落身在地————正是于永君他們三人。
于永君手執挑魂鉤,鋒刃處閃動著寒白的龍光,震人眼目。東方廣俊持著流光雙斧,斧頭沉重如巨峰,看之使人如泰山壓頂。方弋的九環戟長短自如,極為靈活,無人懷疑它能于無聲處一擊穿心。
徐子京深明“先下手為強”之道,便在三人落地未穩之際,占據先機,強忍箭傷,奮力運出五色詩息雷霆,朝著三人轟去。
“雷霆不可硬敵,快躲開!”
三人速速翻身而起,躲開雷霆。
當雷霆無蹤,現場平靜之后,徐子京也已走遠。
“可恨,竟然讓徐子京跑了!”方弋怒容滿面,一手猛揮,九環戟的月牙便疾速而去,下一刻便穿過了一棵松樹。
東方廣俊說:“于兄,徐子京真是深不可測,不知修了什么功法,竟能役使雷霆,此事我們定要告知尉遲兄。”
于永君神情深邃,若有深思,悠悠而道:“這是自然。另外,徐子京已經受傷,不會走遠,這正是我們殺他的好機會。我們現在立刻回去,讓眾公子分散出來,相信能很快找到徐子京。”
“好!”
于是,三人又縱跳奮起,即刻沒了蹤影。
…………………………
青龍觀。
整個觀宇面積不大,有一間主殿,另有五間別殿。主殿算不上恢宏富麗,只能說一般。由此可見,青龍觀只是一些低等(最多中等)的道士聚合之所,并非什么大門大派,也難怪,請尉遲永他們也能掃滅的,定然不是什么厲害角色。
此時,在主殿門口外的寬闊院落中,尉遲永正在矗然而立。他不言不動,甚至眼睛都不眨動,只是以凌厲的精光盯著手中的緝熙寶劍。而此刻緝熙寶劍正握在其手,他右手握住劍柄,將劍豎立向天,左手則十指無名指相并,緊貼劍身。日光與劍光相照,反射著別樣光芒的精光,精光又反射到尉遲永的眼眸中,尉遲永毫不避開,其眼目似乎還能吸收那精光。
此乃人劍相融的過程,是人劍合一的必經之路。
乃今,尉遲永的武學修為已在騰血境界,雖然只是初期,但其血液已卓然不同于昔日。騰血即是煉血,若能將血液練至奔騰如大江,躍動似健馬,勃勃有生氣,便能提供悠長的氣息,大大增強耐力,于往后的修煉極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