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是為罪,屠萬即為雄!”
“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茶桌旁,老人手里捏著茶壺自斟自飲。
他披散著滿頭銀發,臉上的皺紋仿佛刀削斧刻,雙眼瞳孔閃爍著幽幽的血光。
身上白衣樸素如雪,一塵不染,儼然仙人模樣。
但牧揚看到他時,卻仿佛看到了一頭盤踞在山峰之巔的惡龍。
這就像是密林里兩頭猛獸相遇,不曾搏殺,就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大概的實力。
“這老者的武技必定非常驚人!甚至、甚至還有可能在我之上!”
牧揚的眼睛里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他此生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戰斗。
武道巔峰!
縱橫地球數十載,未嘗一敗!
入太清界,以武力鎮壓無數天才,至今依舊能睥睨所有同境界修士。
雖然牧揚從不刻意展現,但屬于絕頂高手的驕傲,始終存在于他的心中!
忽然,牧揚默默地低下頭,慢悠悠地走到老人身邊坐了下來。
“十天之內,我不能跟你打。”
牧揚的語氣遺憾而堅定,老人聞言一愣,不打?
老人能感受到牧揚心里的沖動,因為老人的心里也有著相同的沖動。
武林中人的惺惺相惜,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拳拳到肉!
但是眼前這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少年,居然選擇了不打?
“為什么!”
老人的表情有些憤怒,他無法理解牧揚的做法,這甚至是對武道的一種侮辱!
武之極,決高下,分生死!
與高手相逢卻擦肩而過,這是何等憾事!
“十天之后,一決生死。”
嘴角咧開一抹張狂至極的笑容,牧揚的氣勢陡然拔高:“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
“這十天,我無法發揮全部實力,如果動用唯一的后手,那么你必死無疑!”
說完這話,牧揚抱著昏迷的虛月兒往外走去,儼然對自己身后的老人沒有半點防范。
聽到牧揚的話,老人遲疑許久。
直到牧揚的身影從他眼前消失,他才終于嘆了口氣。
自從突破到仙靈境巔峰,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感覺到這樣可怕的危機感了?
剛才這少年離開時,渾身上下都是破綻,但老人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冥冥中有一股極為磅礴的殺意盯上了自己。
“那少年所言非虛,如果我剛才對他動手,那么必死無疑!”
嘆息一聲,老人的身形逐漸消失:“這次的任務,真是棘手!難怪黑榜上會設下重金懸賞,這小子只是個身受重傷的仙苗境修士,可卻比一般的仙靈境高手還要難對付得多!”
......
夜里,大雨滂沱。
黑虎寨里,老寨主年逾百歲,可看起來卻只有三四十歲模樣。
他披散著滿頭黑發,臉上橫貫一道刀疤,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眼神猙獰兇惡。
聚義廳上,老寨主坐住頭把交椅,身如虎踞、意似龍盤。
下面眾山賊站成一圈,臉色煞白,戰戰兢兢。
在這些山賊圍成的圈里,是數十具被扒光了衣服的尸體。
“老子拜百屠道人為師,要將百屠門發揚光大!”
“今天,老子賞你們一個機會!”
“挑一具尸體,吃人心、喝人血!誰照做了,就是我百屠門的弟子!”
“不從者,殺!”
夜空中電閃雷鳴。
聚義廳里傳來陣陣哀嚎,墻壁上人影晃動。
刀出鞘、血流滿地。
老人的身影從黑虎寨上方掠過,對下面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
青林鎮上一片寂然。
沒人敢逃,所有想要逃跑的人,都已經在離開鎮子的剎那身首異處。
青磚地早被血水染紅,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
宛如人間地獄。
有幾個鎮民已經瘋癲,他們頂著滂沱大雨四處亂跑、嘶喊。
聲音凄厲如惡鬼哀嚎。
小鎮外,破屋里。
牧揚用殘磚碎瓦堵住了頂棚的漏洞,稻草床上,他擁著虛月兒。
虛月兒依舊還在昏迷,但臉色卻煞白,似乎做了噩夢。
牧揚閉目養神,他不敢睡。
那老人實力高絕,如果趁牧揚入睡時偷襲,牧揚必死無疑。
破屋的門檻早都陷入土地,木門也破敗不堪。
雨水混雜著泥水滲進來,地面泥濘不堪。
朦朧間,牧揚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吧唧’、‘吧唧’。
砰!
一聲巨響,木門四分五裂。
牧揚的眼皮抽搐了一下,身體卻紋絲不動。
門外一具尸體倒下,那是瘋了的鎮民,頭顱不翼而飛。
血腥味更濃郁了。
破屋正門對面,草木稀疏的密林中,白衣老人的身影一閃即逝。
牧揚悄悄地松了口氣。
滂沱大雨嚴重影響了聽覺,剛才那鎮民來得太過突然,他幾乎忍不住要動手。
但是萬幸他忍住了。
高手交鋒,不等擺出招式,就已經在進行對抗。
假設牧揚剛才出手,白衣老人就有機會對他一擊必殺。
再強大的后手,沒機會使用,也等于沒有。
在客棧時,牧揚掌控局勢,故意露出破綻引老人動手。
老人耐得住性子,現在入夜,起大風、下大雨,局勢已經互換。
“老人家,你找不到我的破綻,反倒是你自己,難道就不怕漏出破綻,被我一舉擊殺?”
緊閉雙目,牧揚喃喃低語,似乎是在跟自己說話。
破屋外,白衣老人的聲音忽遠忽近:“你在客棧里找不到我的破綻,現在更是如此!”
“這十天,我晝夜騷擾,你終會有精疲力竭的時候!”
“到那時,就是你的死期!”
夜空中雷鳴電閃,烏云翻滾,遮蔽明月。
狂風席卷,破屋搖搖欲墜。
啪!
糟朽的木窗被吹開,勁風打在臉上,仿佛壯漢的拳頭般有力。
牧揚輕輕地將虛月兒藏到自己身后,為她擋住狂風。
“小子,你分神護住這小丫頭,就不怕因此喪命?”
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宛如索命的惡鬼。
牧揚微笑:“雖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卻知道,讓你來殺我的人,是為了要活著的虛月兒。”
“她在我身邊,你投鼠忌器,不敢狠下辣手。”
“若我不護住她,你毫無顧忌,我才真的要死到臨頭!”
老人頓時沉默。
破屋外狂風更疾,屋頂的殘磚碎瓦不堪受力,被吹飛老遠。
塵土混雜著泥漿落下,牧揚灰頭土臉。
虛月兒依舊昏迷,但身體卻開始發起了高燒。
牧揚只能緊緊地抱住他,盡量不讓她受到風寒。
此刻牧揚的注意力都被白衣老人吸引,沒有機會看虛月兒的臉。
否則他就會發現,虛月兒此刻的眼睛雖然緊閉,但表情卻已經極為猙獰。
一夜風雨肆虐。
清晨,白衣老人離去,風停雨歇。
牧揚剛松了口氣,卻聽到門外傳來極其密集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都很沉悶,又因為泥濘地面阻礙,所以有些滯澀。
“多是些強壯的漢子,身體很重,而且不擅長輕功。”
牧揚心里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歷。
昨晚王掌柜說,黑虎寨的老寨主拜了仙人為師,而白衣老人則自稱是老寨主的師父。
那么外面來的,自然是黑虎寨的強盜。
白衣老人騷擾一夜,消耗的元氣不小。
此刻白衣老人多半是在暗中蹲守,順便恢復元氣,而這些黑虎寨的強盜,則是用來消耗自己精力的炮灰。
牧揚一眼就看破了這簡單至極的計謀,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卻偏偏對此毫無辦法。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既然窮途末路......”
“那么,殺!”
話音剛落,牧揚猛然睜開雙眼。
殺氣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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