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只是那人卻是有些疲憊。
司舟此刻面色蒼白,閉著雙眼靠在床邊,原本系在腦后的發帶也不知散落在哪里,略微有些凌亂。
她動了動手指,搖搖晃晃的想爬起來,司舟立刻睜開眼,飛快地扶住她:“醒了,可還有不適?”
云策聲音嘶啞:“我...沒事,就是有點無力。”
“小云策醒了!”向煙一手推開司舟,抱住云策:“昨天你真的差點把我嚇死了,受這么重的傷還忍著,是不是傻。”
司舟連忙拉住向煙:“你輕點,她剛醒,經不起你這么搖。”
向煙聽聞連忙止住了手,司舟這才繼續說道:“昨晚你受了葉楠一擊,再加上消耗太大才會如此,現在想來應該沒事了。”
云策點點頭,虛弱的說:“這傷不打緊,待我運功片刻便能恢復,只是現在情勢微妙,怕會再生異端。”
“你盡管運功恢復,我為你護法。”說罷他便抬腳走向門外。
見司舟出去后,向煙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云策察覺不對,問道:“怎么了?”
向煙彎了彎眼角,輕聲說:“那無上焚決別人不知,我倒是知道,威力雖大,但自損八百。以你的修為,法力定會流失殆盡,再加上被那瘋子一擊,真元算是受到重創。諾,昨晚人家可是將身上一半的法力輸到你身上修補真元。”說完她還朝門口努努嘴示意。
云策窒了一下,難怪,難怪醒時見對方一臉倦容,她原本只當是司舟沒有休息好,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她滿眼復雜地看了眼緊閉的門扉,隨即盤腿坐下,閉眼運功。
向煙望了望云策,又回頭望了望門口,忽地一笑:“想不到兩顆鐵樹聚在一塊,竟要開出了花。”
向煙的話云策自然沒有聽到,此刻她已經將靈識沉入丹田,運轉大小周天,認真地運功療傷。
云策本就不喜常將感謝之言掛在嘴邊,以現在的情況,唯有盡快的恢復起來,才對得起司舟的用心。
“呼——!”
幾個周天運氣下來,云策長吐一口濁氣。
也正在此時,屋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只見司舟推門而進,后面跟著的竟是葉小公子的貼身丫鬟。
十幾歲的小姑娘瑟瑟發抖著走了進來,恭敬的行了個禮:“三位...三位仙人好,我,我叫阿姜。”
說完她站在那滿臉猶豫,掙扎不定,最后猛地跪下來連連磕頭:“請三位仙人救救我。”
司舟將阿姜止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阿姜連連搖頭,含淚道:“我也不知道,只覺得大家都變了。我自小跟著小公子長大,由于小公子無法修煉的原因,從小就被冷落,就連奴仆都可以隨意打他。”
說道這里阿姜臉上布滿恐慌:“直到半個月前,小公子溺水醒來后,除了大公子,整個葉家都變了,大家都變的很和睦,將小公子奉為掌上明珠,而以前備受寵愛的大公子卻無人問津。”
向煙斜眼看著阿姜,淡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嗎,你作為小公子婢女應該開心才是呀。”
“我懷疑..懷疑他們..都是假的。”說完這句話,阿姜的臉上已布滿了驚恐之色。
云策正色道:“為何這樣說?”
阿姜斷斷續續的說道:“老爺向來很寵大夫人,但是幾天前大夫人病了他竟然還把大夫人鎖起來。還有二長老....曾經有個修士說了他幾句壞話,聽說就被悄悄殺死了,我前日倒水不小心灑到他身上,他竟然笑著問我有沒有傷到...太不正常了,嗚嗚。”
聽完司舟開口問道:“你既是小公子的貼身婢女,最近有沒有發現他不對勁的地方。”
“小..小公子,他....”阿姜剛想要說什么,但忽然白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死了。
三人愕然,一個只有十幾歲的鮮活生命,就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死了,云策一陣怒意涌上心頭。提起劍就向門口走去,司舟連忙將她拉住:“阿策,別沖動。”
云策有些激動:“我怎么能忍住,才這么小的女孩,也下的去手,怎么忍心。”
司舟道:“我知你內心怒意難忍,但是你看看外面。”
她這才覺得不對,從屋內放眼望去,不知哪里冒出陣陣白霧,整個葉府,灰蒙蒙的一片,如死一般寂靜。
云策深吸一口氣,見對方冷靜下來,司舟繼續說:“我也是剛剛為你護法的時候才發現,后來我仔細用靈識探查了一番,我們應該是入了攝魂陣。”
“攝魂陣?”一旁的向煙聽聞挑眉,“此陣我倒是聽說過,據說當年鬼尊就是用這攝魂陣將萬名兇煞之人的魂魄生生吸進鬼王幡,當真了得。”說完還似有幾分欣賞的贊嘆聲。
云策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對這鬼尊很感興趣。”然后轉頭問司舟,“雖然我不了解,但想來此陣威力遠不及鬼尊手下的攝魂陣。既然是陣,那么必定有破陣之法。”
司舟點點頭:“確實,我聽家師提及過,破陣之法說來簡單既也困難,也只需找到陣眼便可,但陣眼所在往往便是鬼王幡所在。”
聽完三人陷入沉思,方法確實很簡單,但是鬼王幡那是何等兇險之物,將它毀去絕非易事,看來又是一場廝殺。
“你們發現沒,阿姜的尸體不見了。”云策忽然瞪大雙眼看著原本放著阿姜尸體的那塊地上,此時竟空無一物。
三人再也顧不上什么,走出庭院后四顧環繞,風中隱隱傳來哭聲。
“你們聽見聲音沒。”云策轉頭望去,竟發現身后的向煙和司舟通通消失了。
她心中一沉,自知已經陷入敵人的陣中陣。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魎。”云策輕哼一聲,強打精神,向那道聲音走過去。
云策循著風中的哭聲,竟走到了昨晚葉楠的屋子,只見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著粗衣麻布的婦人和約莫五六歲的小孩。
“我打死你們這對廢物,竟然把爺新買的靴子弄臟了,找死嗎。”
“別打了,求你,我們只是不小心碰到,對不起,對不起。”
只見婦人牢牢的將孩子護在身下,上方一個家奴拿著粗繩當做鞭子直直向下鞭打,婦人的背上頓時皮開肉綻。
云策想出手幫忙,卻發現這些人根本看不見她,當她伸出手去竟穿過這群人的身子。她當下明白,這只是一場幻境,她現在只能如同一個旁觀者看著悲劇發生。
“哼,送個飯還這般晦氣,真是倒霉。”家奴似是發泄完了,嫌惡的轉頭大步離開。
男孩見對方走了,緊緊的抱住婦人大哭:“娘,疼不疼,嗚嗚,我去找爹爹。”
婦人美貌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隨即又溫柔的說道:“心兒,娘不疼,別去找你爹爹,娘真的不疼。”婦人知道,就算孩子找到他爹,也是一頓臭罵。
小男孩忍住眼淚,堅決的說:“娘,等我長大就帶你離開!”
婦人眼角閃著點點淚光,慈愛的抱住男孩:“好,我等著心兒長大。”
濃濃白霧襲來,眼前畫面一轉,云策此時身處在一間幽暗的屋子里。
此時的男孩變成了少年葉心,只見兩個家奴將他們母子齊齊按在地上,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走了進來。
“賤婢,留了你這么多年,你也該去死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娘,我愿意帶我娘去死。”被按在地上的葉心哭著求饒,連連往地面磕頭,沒一會就磕出了血口。
“不,心兒別這樣,主母,我求你放過心兒,他只是一個孩子啊。”婦人向葉家主母不斷哭喊著。
婦人輕蔑一笑:“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生了一個廢物兒子,讓我家楠兒的地位更加無人撼動了呢,哈哈。”
說罷,婦人招招手,一個家奴捧出一道白綾套向婦人死死的往外拉去。
就這樣,葉心的娘親在他面前生生被勒死。
“啊——!娘——!”此時的葉心痛苦的怒吼出來,瘋狂的掙扎的想向娘親爬去。
但他終歸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立刻又被家奴狠狠的一摔,死死按在地上。
“你放開我,你們這群壞人,啊,娘——!”血和淚摻雜在一起,布滿了葉心整張臉龐,此時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怒。
“吵死人,來人,把他丟進水塘,就跟外人說溺水了罷。”葉家主母擺擺手,隨即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家奴得令后一巴掌將葉心拍暈,抬著她扔進了一旁的水塘。
看完這一幕幕,云策立在幽冷的屋子里久久無法自拔,仿佛有塊巨石壓在心口讓她窒息,壓抑著她所有情緒。
忽然,一切畫面散去,葉心站在一個小小的墳頭向她招手,甜甜的笑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