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了十來個菜，雞鴨魚豬牛羊，一應俱全。左瀾直說這么多菜太浪費了，凌寒淺笑不語，四年了，她想將她最拿手的菜一次性都讓左瀾吃到。

　　凌寒做的飯菜還是熟悉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

　　“這道干燒魚景奕也常常做給我吃，可能他是另外一種做法吧，我總覺得跟你做的相比，還是差了那么一點。”左瀾說完又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里。

　　凌寒早已放下筷子，她看著左瀾吃飯，這熟悉的場景讓她想到了從前。從前，她也像今天這樣常常給左瀾下廚，她心甘情愿地為她在乎的人下廚，比如左瀾，比如......

　　“左瀾，姜律師對你真好。你喜歡吃，他就做給你吃。你們很相配。我早就覺得你們一定會在一起。”

　　“他倒是真的很遷就我，有時候我們在外面的餐館吃到了什么好吃的菜式，他很快就會為我做出味道幾乎一樣的菜。我總說他如果不做律師的話，開個餐館生意一定很好。有一次，有道菜他不確定是這么做的，居然跑到后廚去向廚師請教。人家當然不肯告訴他，后來架不住他的好口才，人家才告訴他做法。如果我不說，沒人知道堂堂姜大律師居然會有這樣一面。還有一次，他......”

　　左瀾邊吃邊跟凌寒分享她和姜景奕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凌寒專注地聽著。左瀾收獲了愛情和事業，她由衷地為對方高興。生活幸福的左瀾應該不會需要她這個多余的人了。

　　說著說著，左瀾突然想到自己和凌寒分享她的生活，會不會讓凌寒感到失落？

　　“你看我一直在說我自己的事。”左瀾感到有些抱歉。

　　“我想聽你說。這四年我一定錯過了很多事。”

　　“今天先不說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一會兒你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明天我們出去逛逛，或者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你不用去律所上班嗎？”

　　“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這幾天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你。”

　　“左瀾，你不用這么遷就我，我一個人沒關系的。”

　　“凌寒，你別勸我了，就讓我陪你幾天吧。過了這幾天，我想多陪你還真沒有時間了。”

　　看著左瀾真誠又期盼的眼神，凌寒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絕左瀾的好意，那樣做真的會傷了對方的心。

　　“好，都聽你的。”

　　得到了凌寒的應允，左瀾欣慰地笑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會重新找回曾經的凌寒。

　　凌寒脫下衣服，邁進浴缸，將整個身體浸在水中，水的溫度剛剛好。

　　重獲自由是她盼望已久的，可當她真的獲得自由了，又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不那么真實。她很怕閉上眼睛，這一切都消失了，只是她做的一個夢。

　　凌寒慢慢閉上眼睛，又慢慢地睜開。她不是在做夢，一切都是真的。左瀾來接她是真的，她們像從前一樣一起吃飯是真的，此刻她在左瀾的家里是真的。她是真的自由了。

　　剛剛左瀾說要陪她幾天是她沒有想到的。但也正因為如此，讓她對自己的決定有些猶豫。左瀾對她這樣好，她不應該傷她的心。可如果自己聽從左瀾的安排，她只會成為對方的負擔。凌寒心中很糾結，也更難過。

　　換上左瀾為自己準備的睡衣，凌寒從浴室出來。左瀾也已經洗漱完了。兩人互道晚安后就各自進了臥室。

　　凌寒躺在床上，睡不著。這張床對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從前她留宿在左瀾家的時候就是睡在這張床上，可是四年后重又躺在這張床上，已經變得有些陌生。變得陌生也好，以后她也不需要再睡在這里了。

　　“凌寒，你睡了嗎？我能進來嗎？”門口傳來左瀾的聲音。

　　凌寒打開床頭燈，坐起身來：“我沒睡，你進來吧。”

　　左瀾推門進來，手里抱著枕頭，走到凌寒床邊。

　　“凌寒，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左瀾像是一個撒嬌的孩子，拉著凌寒的手央求道。

　　“好吧。”凌寒一口答應了。

　　左瀾樂壞了，抱著枕頭十分麻利地跳上床，一頭鉆進凌寒的被子里：“可以關燈了。”

　　臺燈關上后，房間里陷入黑暗中。安靜的房間里，左瀾能聽到身邊的凌寒輕微的呼吸聲。她突然翻過身，一只胳膊摟住凌寒。她的舉動嚇了凌寒一跳。

　　“你怎么了？”凌寒問道。

　　“沒什么。就是很想抱抱你。”

　　剛剛回到臥室的左瀾也同樣睡不著。她不敢相信，凌寒已經獲得自由了，此時只跟她一墻之隔。她有些患得患失，她必須要確認這一些都是真的。這樣想著，她便起身抱著枕頭敲響了凌寒的房門。

　　“凌寒，你知不知道，那次我去看你，你的態度讓我難過了很久。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將來有什么事，我都在。咱們一起面對。你千萬別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凌寒聽得出左瀾的聲音有些哽咽，明明是她傷了左瀾的心，可左瀾不僅沒有生氣，卻反過來哀求她。左瀾越是這樣卑微，越是讓凌寒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左瀾的友誼。

　　“對不起，左瀾。”黑暗中，凌寒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裝作平靜地說。

　　“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左瀾像個孩子一樣執拗。

　　“好，我答應你。”凌寒說完，眼角滑過一行眼淚。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左瀾接到電話。她正在經手的一個案子出現了一些問題，當事人要跟她面談。

　　“工作要緊，你去吧。我自己待在家里沒問題。晚上我給你做你愛吃的煲仔飯。”

　　聽到凌寒這樣說，左瀾心中竊喜，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那我必須盡快做完事趕回來。”左瀾說完拎著包急匆匆地出了門。

　　關上門后，凌寒收起了剛剛掛在臉上的笑容。左瀾接到的這個電話給了她一個契機，也許老天也支持她做這個決定吧。

　　對不起，左瀾，剛剛答應你的事情我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