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是你該肖想的
他落寞的神情不似偽裝,在這一瞬,她難得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哀戚。
為什么呢?難道他家庭不睦,親友不和?
管他是為什么,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懶得了解,更不會在意,他與自己的家人究竟有什么矛盾。
“不過,若小姐有朝一日嫁我為妻,到那時,也許我會感受到小姐口中所謂的家人之情。”悲傷落寞的情緒一閃即逝,他望著她手腕上的紅色玉鐲,語聲淺淺道。
樓淳音也低頭看了眼腕上的鐲子,一種屈辱悲憤的情緒驀地涌上心頭,她用力拉扯手臂上的袖口,但因為是七分袖,怎么扯都無法蓋住手腕上的鐲子,更是氣怒交加。
“小姐就這么討厭在下?”他看出了她的不甘,她的羞憤。
她想也不想:“是,我就是討厭你?!?p> “因為在下,險些令你家破人亡?”
怎么?這個理由還不充足么?他差一點,就成了自己的殺父殺兄仇人,她沒有對他恨之入骨都算不錯了。
不過,她開口后卻是另一種說法:“我平生最討厭那種不顧我本人意愿,強迫我做不喜歡之事的人。慕公子,恰巧,你就是這種人?!?p> 慕寒揚了揚眉,帶著幾分自嘲:“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有些討厭自己,無怪乎小姐如此排斥在下了?!?p> 她點點頭,承認他的說法。
沒錯,你這種人,的確挺惹人嫌的。
可誰料,他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小姐討厭在下,便證明,在下在你的心里,已有一席之地?!?p> 她一個勁翻白眼,這種自戀狂就不能理他,越理他就越來勁,所以,她干脆不吭聲。
“原來如此,小姐果真是喜歡在下的?!?p> 喂,自戀也該有個限度吧!
“那只鐲子,是在下亡母留下的,你既然戴上了,那你自然,就是我慕家的媳婦,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愿嫁給我?!蹦胶f著,口吻隨意,目光卻堅定,分毫不讓。
聽了這話,樓淳音更是感到別扭,手腕上的鐲子,也變成了一塊烙鐵,灼燙了肌膚。
“我不稀罕你這鐲子?!边@話她不止說過一次。
“那只是暫時的?!蹦胶D身,“比賽馬上就要開始,我就不打攪小姐了。”走出一步,忽然又頓了一下:“看來你的敵人不少,可千萬要小心了?!?p> 敵人?
她抬眸,順勢對上一雙楚楚動人的美目,笑意盈然,波光流轉,雖隱藏了敵意,但她還是能第一時間,捕捉到對方眼底的挑釁。
呵……
挑釁?
她以為她是誰?真以為自己會把她放在眼里?可笑!
北冥齊燁那種渣男,也就云瑾蘭稀罕,大概是覺得,如果沒有人和自己競爭,那就代表自己的眼光太差,所以,一定要給自己找個假想敵。
不動聲色的垂下眼,手中傘柄輕轉,隔絕了對方的視線。
但這一招似乎屢試屢敗,不但慕寒不吃她這套,連云瑾蘭也不吃,竟然就那樣徑直走了過來,在她身旁站定。
啪!
她將傘一收,側過身來,平和澄凈的目光,終于帶上了幾分銳利與凜然。
針鋒相對!
劍拔弩張!
……
棧道下。
男人仰首凝望,長眉緊擰。
棧道旁的兩道身影,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微微沉下了臉。
北冥輕邁步,下意識朝著棧道方向走去。
這時,突然一個身影竄到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九皇叔,您上次可是答應我,只要這次我贏了比賽,就教我劍法的?!?p> 是二皇子北冥齊玥。
他今日穿著一身干練的短打布衫,赤著兩條胳膊,頭上綁著一條紅色絲帶。
少年的身形還未長成,不夠結實,與北冥輕站在一起,便有種氣勢不足之感,尤其是個子還比北冥輕矮一個頭,就更顯弱小了。不過瞧他臉上那副自信張揚的神態,頗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味,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人人懼怕,心冷如鐵,被稱為活閻王的北冥輕,他的臉上,也沒有半點懼意,仍是輕狂地笑著,腰桿挺得筆直。
北冥輕淡淡道:“你先贏了再說?!?p> 北冥齊玥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膛:“我當然會贏,九皇叔就看好吧!”
男人嗯了一聲,便沉默下來,不再接話,目光卻從北冥齊玥的臉上,移到了對面的棧道邊。
北冥齊玥好奇,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站在棧道欄桿旁,與云家小姐云瑾蘭不知說著什么的樓淳音。
也真是奇怪了,明明她的穿著是那么簡單,那么素凈,連發髻都沒有盤,只用兩根淺藍色的緞帶,將一頭長發分兩股綁起,與旁邊一身盛裝的云瑾蘭相比,簡單得幾乎有些寒磣,卻能一下子吸引人的目光,讓人不自覺地,便忽視了她周圍的所有人。
北冥齊玥摸了摸下巴,帶著幾分興味道:“九皇叔,您也對這丫頭感興趣?”
男人的眉頭,幾不可察地顫了顫:“樓家二小姐,不是你該肖想的。”
語氣可算得上是嚴厲冷酷了,但從小到大,北冥齊玥渾慣了,和這位人人懼怕的九皇叔相處,也是沒大沒小,他自然是不怕的,聽了之后,只嘿嘿一笑:“我也沒肖想她,就是覺得,她挺有意思,可惜我皇兄眼瞎,竟然舍樓二小姐選那云瑾蘭,本來還挺期待她做我嫂子的?!?p> “人各有命,緣分天定,強求不來的?!?p> “誒誒誒?九皇叔您什么時候,竟然也會說出如此多愁善感的話!”北冥齊玥瞪大了眼睛,表示驚愕。
北冥輕嚴肅:“少貧嘴?!?p> “九皇叔大概還不知道這樓二小姐是個什么性子吧。”北冥齊玥說著,忽而換上一臉賊兮兮的表情:“上元節那天,我在皇兄的別莊里設宴小聚,這位樓二小姐也來了,當時我和魏二幾個去賽馬,她說不會騎,就和岳太傅的孫女一起留在屋里,等我們賽完馬回來,您猜怎么著?我竟然聽見她和那岳小姐說……”講到這里,他可以捏起嗓子,學著樓淳音的口氣道:“我來疼他,愛他,珍惜他!”
平靜的眉眼再次跳了跳,臉上還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冰冷模樣,長睫遮蓋的眼底,卻浮上了一絲無人瞧見的笑意。
抬頭,將視線,再次投向棧道旁的那道纖細身影。
驀地,他眸色陡變,一絲驚慌漫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