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不信她
氣候漸漸變冷,帝京進入了一年當中最為蕭條的時候。
出門許久的樓老爺,終于在一個漫天飛雪的日子歸來了。
說起來,自打穿越以來,樓淳音還沒有正式見過自己這位有錢老爹。
本以為樓老爺,一定跟現代那些暴發戶一樣,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的金鏈子,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戴著碩大的金戒指,腦滿腸肥,滿臉油光,挺著圓鼓鼓的肚子,一開口,便是滿嘴的大金牙。
等她見到樓老爺本人,才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樓老爺個頭很高,略微有些發福,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濃眉深目,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英氣俊朗,皮膚微黑,顎下留著一寸來長的胡須,看上去不像生意人,反倒像是個文雅的教書先生,站在那里,身板挺拔,精神奕奕。
都說無奸不成商,但從樓老爺身上,卻看不出半點奸詐的模樣來,興許是剛從外邊回來,還沒緩過勁,所以頭上仍戴著一頂黑色的裘皮帽子,此刻正在正廳,朗聲與樓遠說著什么。
“爹!”樓淳音踏入房間,對背對著自己的樓老爺喚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樓老爺笑呵呵轉身,“哎呀,這不是咱們的音音嘛,幾個月沒見,越發漂亮了,快過來,讓爹瞧瞧。”
原主大概經常對樓老爺撒嬌,但她做不到,只能走到樓老爺身前,親切地問候一聲:“爹,您辛苦了。”
“誒?”樓老爺明顯怔了一下,瞅了眼旁邊的樓遠,一臉莫名:“遠兒,音音這是怎么了?”
樓遠笑道:“爹不在家的這段時日,小妹長大了,懂事多了。”豈止是懂事多了,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不管什么原因,女兒比從前乖巧懂事,怎么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樓老爺懶得深究其中緣由:“對了,這次爹給你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你瞧瞧可喜歡?”說著,獻寶一樣,將各種珍稀珠寶,名貴布匹,精巧玩物,一一從身后的大箱子里取出。
看來,樓老爺是真的疼愛原主,可惜原主再也沒有機會,享受樓老爺給予的父愛了。
不禁有些心酸,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幾年,卻從未感受過什么叫做父愛,于是越發羨慕原主了。
也許是上天可憐,想要為她彌補失去的父愛,這才讓她穿越到這里,成為另一個樓淳音。
看到樓老爺臉上慈祥溺愛的笑容,她越發堅定,要傾盡一切,保護好這個家。
“爹,女兒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正忙著從箱子里往外搬東西的樓老爺聞言,不甚在意地回了句:“行,一會兒晚膳時,你好好跟爹說,你想要什么,爹想辦法給你。”
什么啊,她說的是正事好不好?不是索要什么東西。
看起來,原主在樓老爺心里,始終都是個長不大的調皮孩子。
唉,都說慈母多敗兒,溺愛出劣子,還真沒說錯,想要什么都給她?她若是想要這天下呢?樓老爺難道要造反不成!
當然,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古人對這方面敏感的很,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爹,我要說的,是有關咱們樓家生計的大事!”樓淳音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樓老爺還沒回話,就聽另一個聲音道:“二小姐的事情,老爺一直都惦記著,您也別急,等老爺把生意上的事情忙完,自然會來陪您,給您想主意。”
聞言,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之前光顧著跟樓老爺說話了,沒發現,屋里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穿一身赭色的長褂子,瞧著斯文有禮,約莫是樓家的下人,可看其說話的口氣與架勢,又不太像。
這個人她沒見過,不過曾聽樓遠提起過,好像叫做鐘田,原主和樓遠都喚他一聲鐘叔。
他是最早跟著樓老爺一起做生意的,雖是下人,但在樓家,也可算得上是半個主子了,所有人都很敬重他,他也很得樓老爺倚重,時常跟著樓老爺一起外出做生意,樓遠之前還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的經商。
和樓老爺一樣,他對原主也極為溺愛,幾乎有求必應,不過在一些大事上面,他比樓氏夫婦更有主見,更明事理。
想了想,樓淳音決定現在就把茶莊的事情說出來,有鐘田在,或許樓老爺對自己說的話,會更加重視。
“爹,之前我陪大哥去過一趟樓家的茶莊,發現了一些問題。”
果不其然,樓老爺壓根不在乎她說的話:“你個小丫頭,能發現什么問題,你呀,有這個功夫,不如多學學琴棋書畫,爹可是聽說,太子殿下最為欣賞身懷才藝的女子,你瞧瞧你,都幾年了,琴藝一點長進都沒有。”
“老爺,您這話說的有點重了,小姐學的晚,進步慢也是在所難免的。”生怕聽了樓老爺的話,樓淳音又要委屈,鐘田連忙打圓場。
樓老爺也是一臉懊悔,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上回就因為這事,閨女跟自己生了好幾天的氣,這才剛回來,可別又給氣哭了。
正要道歉時,卻聽樓淳音道:“太子喜歡什么什么樣的女子,跟我有何關系?愛咋咋地去吧。”
樓老爺一聽,頓時嚇壞了,連忙安撫:“音音別生氣,爹也就是隨口說說,不喜歡學琴就不學了,反正太子殿下心里有你就好。”
敢情是誤會了,罷了罷了,誤會就誤會,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正事說了。
“爹,鐘叔,我們家的茶莊之所以年年虧損,并非生意慘淡所致,而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將賺的銀錢都給私吞了!”
此話無異于一枚重磅炸彈,樓老爺和鐘田都驚呆了。
樓老爺依舊抱著不信任的態度:“音音,這話可不能瞎說。”
鐘田也跟著道:“是啊,二小姐,茶莊的每一筆賬,都有詳細記錄,怎么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再者,那些替咱們做事的掌柜都是老人兒了,斷不會做出這等損害樓家利益的腌漬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