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昕撥開桂花樹葉,看清了那與梅阿五對話的小青年的臉,正是在追暮閣前假扮梅阿五小廝的阿九。
梅阿五聽著阿九一連串的話,也點點頭,拉住了阿九,道:“倪大爺不見了。出事了。他們九個都出事了。”
梅阿五道:“為妨我偷東西偷出禍事來,我與倪大爺他們議定,若無人來這巷子尋我,夜里便點一盞燈。若誰醉了,咱們十兄弟之一便替他點一盞燈。可今夜,這巷子里漆黑一片,連個燈影子都沒有。實在可疑。你說倪大爺不見了,可是……”
梅阿五越想越怕,忽然又哎呦喂一聲,道:“別慌!可能是,是問昕姑娘為了找我,所以綁走了他們,問昕姑娘武藝高強,但為人不錯,應該不會傷害他們。”
阿九問道:“問昕姑娘是誰?”
梅阿五便道:“問昕姑娘啊,是個美人兒,我今兒才偷了她一副耳環。下午你還見過她的。就是那個,我要偷人家玉佩,她道破的那一個。”
阿九道:“五哥,你從哪兒看出她的好的?”
問昕坐在樹干上挑挑眉。
梅阿五道:“她善良,我要偷人東西,她一語道破,不怕人誤解她。她武功高強,劍耍得溜。她堅貞,為了一個定情信物,追了我很久。所以我想,要是倪大爺被她劫走了,我是不怕的,下午我們還在一起和人打架呢。”
“可是,倪大爺他們中午就不見了。”
阿九道:“該不會是五哥你偷了不該偷的人了吧。得罪了什么人?”
梅阿五道:“五哥我只偷東西,不偷人的。”
問昕坐在桂花樹上,運起納音神功,竟聽到巷子里的腳步聲。
立刻悄無聲息地折下一枝桂花在手。
梅阿五蹙眉道:“下午就不見了?”
“是不是他?”
巷子內一根長索飛來,直打梅阿五。
問昕坐在桂花樹上,手持一枝桂花,將手一揮,數十朵黃色桂花已經已經如流水般向那長索打去。
長索上的鉤子被桂花打偏,只撞在巷子高墻上。
梅阿五只覺身前一道驚風掠影,尚未看清,便聽得右側高墻一聲響。
心中驚疑不定,眼前已是桂花飄飄,香味浮動。
只見黑暗之中,一個濃黑人影于半空飛滾而來,至沖梅阿五。
阿九抖了抖,道:“五哥,怎么回事,我覺得一道氣往我臉上打,又冷又尖銳。”
梅阿五伸手接住一片桂花,淡淡道:“這是殺氣。”
阿九愣愣地看著梅阿五,“你怎么這么氣定神閑啊。”
梅阿五不答,抬頭便見桂花樹橫出的樹干上垂著一雙穿著白靴子的腳。
“難道是桂花仙子?”
阿九循著他五哥的眼神望去,卻見桂花樹上有一雙腳。
“一定是桂花仙子。”阿九肯定道。
那黑影襲來,直取梅阿五。
梅阿五一動不動,問昕立于坐在樹上,指尖飛快地摘下一朵桂花,從丹田運起內力,指尖蓄力,直從桂花上發出,一下子擊向了那黑影的“肩俞穴”。
那黑影在半空之中忽覺肩頭酸痛,內力猛滯,身形一抖,便迅速伸手攀上高墻,穩住體內真氣,才向對面喝道:“雙燕幫的事,閣下也敢插手嗎?”
雙燕幫于江湖上頗有聲望,分舵甚多,不僅吸納江湖人士,連平民百姓也在其分舵擔任幫工,民間對雙燕幫的贊譽之聲也頗多。
江湖之上,甚少有幫派敢與雙燕幫敵對。
問昕冷清清道:“方才那鐵索帶鉤,直沖那人琵琶骨。那花打上鉤子,迅速變成暗黑色,可見藏毒,要是被打中,日后為了解藥,只能聽命于貴派,再無自由。敢問他與你們有何仇怨?”
本以為道出雙燕幫,對方會知趣離開,不想竟如此固執。
阿九聞言,立刻心驚膽戰,往地上看去,借著月色,也能看清地上桂花翹起的花瓣上的確帶有暗黑色。
“五哥,有人要殺你!”
梅阿五保持抬頭望樹的姿勢,動也不動,只是淡淡道:“桂花樹下死,做鬼也風流。”
黑影絲毫不理會這二人,只是向對面冷蔑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雙燕幫并城分舵舵主顧豪人,一雙鐵掌打遍天下無敵手。敢問閣下真名。”
黑影報出名姓,是要坐在樹上那人識趣離開,江湖之上誰人不知顧豪人素有鐵掌殺敵勝刀劍的威名。
又要對方報出真名真姓,其中意味更是明了,今日縱然顧豪人不敵,來日雙燕幫也會追蹤此人,不死不休。
問昕只坐在樹上,靠桂花樹枝掩面,依然清冷冷道:“在下,桂花樹中仙子也。”
顧豪人陰森冷笑:“仙子自當不理俗世,隱居世外,何必插手凡塵。既然閣下不肯明告名姓,又何必得罪我雙燕幫?”
顧豪人說話之時,五指之間便多了鐵鏢五道,直向那桂樹之上打去。
他以為此番是出其不意,孰料問昕是居高臨下,對他偷襲行徑了如指掌。
問昕手中已摘下數枚桂花葉,隨著真氣向那黑影打去。
只見暗巷之中,數枚深綠色桂花葉憑空而來,直沖五枚鐵鏢。
桂葉與鐵鏢交互碰撞,半空中被裁碎的桂葉簌簌落下,桂葉之后便是一道凜然真氣,猛地蕩去,恍惚有肉眼可見的真氣幻影,如一道憑虛白痕,猛然一震,將五道鐵鏢,盡數震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