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畫師告了別,先一步離開,走到一層,只見那幫恩客正在與花魁們飲酒高歌。
畫舫主立在一邊笑吟吟,尋畫師從袖子里拿出那張美容妝,交給了畫舫主。
畫舫主收下美容妝,又伸手拉住尋畫師的袖子,笑著湊過去。
尋畫師看著她,不禁“哎呀”一聲,道:“你的頭發怎么短少了這么許多?”
畫舫主“嗨”了一聲,低聲道:“還不是那個侍衛,長的那么俊,怎么出手這么兇狠,一劍把我的發髻給削了。”
尋畫師哼哼笑起來,“怎么?你私藏了賊人?被顧承弛顧侍衛逼打了?”
“說話給我小心些!誰私藏賊人了!”畫舫主捋起袖子,白膩肥嫩的雙手盤在腹前,挑著眉看尋畫師:“要說我私藏賊人?我看你才私藏賊人,你那間房里的姑娘是誰?”
尋畫師聽她故意把最后一句聲音壓低,便知道畫舫主沒有刻意張揚的意思,必然也是為他掩護。
尋畫師雙眉緊蹙,盯著畫舫主,怕這種風塵女子會抓著這事糾纏自己,便有意否認:“什么女子?”
“別給我裝傻!”畫舫主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那個侍衛在二層搜了一遍后下來問我,說你是不是時時來我這里喝酒,與翠娥作樂。”
畫舫主手里帕子往尋畫師臉上一甩,“見鬼咯哦!我這畫舫哪里來的翠娥!也不打聽打聽,我怡紅樓的名聲,這里的姑娘誰不是色藝雙絕!翠娥是什么鄉下丫鬟名字哦!我這里掃灑丫鬟都叫霜姬,雪縷。嘖嘖,翠娥,這破名字。”
“那你不還是認了嘛!”尋畫師笑笑。
畫舫主氣道:“我倒是不想認呢!可是那侍衛一劍削了我頭發,我干嘛幫他找賊人!況且,要是我這兒沒有翠娥,恐怕那個出手兇狠的侍衛會按我一個窩藏賊人的罪名,到時候我這畫舫還有誰肯來?”
尋畫師看著畫舫主道:“你想的這樣明白,不愧是風塵中歷練過的。那你必然會把此事爛在肚子里。我先走了。這是五十兩銀子,多謝你肯幫著遮掩。”
“哦呦!老娘冒著殺頭的風險給你打掩護,你只給五十兩?”
畫舫主忽然提高了聲音,伸手將這畫舫從上到下指一遍,尖聲道:“你不想想,睡了我家翠娥一下午,五十兩就想走?”
那幫恩客本在喝酒,忽然聽老鴇這么一喊,都看向了他們。
尋畫師拉著畫舫主。
畫舫主再次提高聲音:“睡了我家翠娥,五十兩就想走人?翠娥色藝雙絕,歌舞皆精,年方二八,頭次接客。真是好大便宜!”
那幫恩客中便有人看著畫舫主,醉醺醺道:“這樣好的姑娘,允姑何時帶給我享用?”
此言一出,眾皆起哄。
畫舫主伸手點著那恩客,笑道:“那要問我身邊這位肯不肯!”
尋畫師見眾人皆望著自己,真后悔上了這賊船。
“翠娥姑娘我包了,允姑,你可別叫她見別人!”尋畫師說著,從袖子里掏出又一百兩來塞進畫舫主懷里。
畫舫主這才笑了,手一松,放尋畫師走了。
一夜小舫笙歌盡,云來朝霞曦光出。
這畫舫尚在長懷地界,顧淹早有命令,這里的畫舫只有夜間可以靠岸,白日都要在河上飄著。
可白天漁船也要在河上飄著,要是畫舫太多,定會礙著漁民捕魚。
顧淹放出風聲,只給三個河上的大畫舫飄著的權利。
所以為了爭一個在河上飄著的權利,身為畫舫主的允姑可是跟顧淹的師爺吃了好幾頓飯,送了好幾個姑娘,給了好幾百兩,才買來一個在河上飄著的權利的。
到了白日,畫舫都要離岸。
這些恩客便統統從客房起來準備離開,也有些昨夜畫舫在岸邊時便已經離了。
問昕便是昨夜瞅準時機,趁幾個恩客三五成群稀巴爛醉的時候混著離開的。
曦光出,微霧,草木含露。
衣襟被露水沾濕。
捕快日夜巡防,正直換班,恩客醉醺醺,問昕遠遠瞧見今日的捕快比前兩日的多了許多,恐怕有不妥,便一個箭步竄上去,扶住了一個腳步趔趄的恩客,笑道:“公子啊,你也喝多了,小的扶著你吧。”
問昕扶著人,就要往巷子走去,巡防的捕快看見了,立刻沖上去,問道:“什么人,籍貫,文書!”
另一個捕快便走過來,擺手道:“讓他們走吧,這幾個是鄰縣冷公子,王公子。來喝花酒的。我們都認識。”
“你是誰?”
問昕看著那個捕快,兩眉濃黑,臉很方,神色嚴肅,知道難糊弄,便攙著趔趄的恩客,笑回道:“云來鎮的。”
“云來鎮?不是遭了山賊嗎?你們不都是難民逃進來的嗎?這才一個月,便有錢喝花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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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元康
先這么多,有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