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睜眼還是漫天烏云。
衣衫破爛、麻布蒙頭的平民,在索斯坦姆的市集上交頭接耳。
因為失去耕地和伐木、采礦之類的工作,他們現在大多靠苦力或手藝謀生。
比起那些籠子里等待交易的奴隸、身上烙著恥辱疤痕的被流放者,這幫平民的模樣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這堪稱死氣沉沉的市集里,一群樣貌姣好的女人,能給這片氣氛低迷的城塞帶來一抹異樣的風景。
“這一群怪女人,也不看看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像條硫酸蛇怪一樣扭來扭去。”
“也不能這么說,那些傭兵在和怪物拼死拼活的時候,他們總得找點樂子的,對吧?”
“放屁,你的內心還有一點廉恥嗎?這種事情再怎么樣也不能擺到臺面上來公開進行吧……”
薇妮雅小心翼翼地拉起兜帽,她知道自從決定出賣身體開始,一切就無法回頭了。
至于未來是怎樣的,她盡量不去多想,因為那個女人說,有人決定要拯救索斯坦姆,她只需要做好她的工作便是。
一群受雇的女人從渡鳥街的市集出發,在旁人的白眼和竊語中快速靠向領主城堡。
一名姐妹輕輕拉住薇妮雅的手臂:“一起玩,你說有好買賣是真的嗎?”
“真的有個怪人愿意花錢,讓我們拖住那些守衛一段時間?”
薇妮雅虛偽地笑道:“是啊,不過你們可要小心了,守衛可都是些粗人,萬一他們動手,我們可得準備好逃跑。”
“怎么跑?我們一邊唱歌一邊跑,勾引等他們一步步找過來?”
“誰知道呢,看情況吧,反正給錢太少我是不會答應的,這可比一般的陪笑喝酒危險多了。”
薇妮雅下意識地望向天空,在那兩只烏鴉的監視下,她的神經有些緊繃。
“一起玩,你今天怎么有點心不在焉啊,那些烏鴉有什么好看的?”
“沒什么……我只是在算怎么分錢。”
另一名走路扭得像娜迦海妖的姐妹,不滿地看了薇妮雅一眼:“總之現在大家都不好過,多謝你介紹生意。不過我可告訴你了,現在我才是頭牌,你可別搶我的風頭和報酬。”
“唉,也不知道你當初發什么神經,一定要離開我們。給了老媽媽那么多賠償金,本以為你會給我們做個榜樣開始新的人生,結果到現在你還是在干老本行,這真的值得嗎……”
一路低聲交流,身披斗篷眾女在薇妮雅的指引下,靠近一隊巡邏的士兵。
她們并不需要假戲真做,只需要花點時間拖住士兵就好。
一名原本走得好好的姐妹,頓時就像骨頭散架了一樣,她先是一摔,緊接著胸前的扣繩就連續崩斷。
在士兵靠近她的時候,她順勢起身,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哼,索斯坦姆的女人都是沒長骨頭的?”
“嘴上說著嫌棄,那你別用你的眼神”
“喔,這可太滑稽了,我大概可以和她一起喝酒,但我絕對不會娶她當老婆。”
巡邏士兵們互換眼色,發出一陣促狹的譏笑。
可是還不等他們走出這段街道,其他女人也糾纏而上,在他們面前表演著各路神秘的撩人技巧。
“長官大人,一天到晚巡邏有什么意思,反正城里的空屋這么多,不如我們來玩玩嘛~”
“這可是別人的家,你們怎么……”衛兵們顯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借用幾分鐘而已嘛~”
陳咬鋼化身烏鴉落在屋脊之上,看到那些四散而出的女人已經纏住不少衛兵,他便一路指引,向著監獄入口飛去。
薇妮雅等人一路走來,在這滿城皆喪的黑暗世界,并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她們的古怪。
不過當她們靠近監獄的時候,那些獄卒還是立即就起了疑心,一名認出薇妮雅的邪教徒出面攔住了她:“你怎么回事,我們不是叫你等待任務和指示嗎?”
薇妮雅怪異地笑著,眼中漸漸泛起粉紅的魔光,在她說話的時候,幻術的力量已經開始悄悄影響對方。
“沒什么事,就是覺得現在有點怪無聊的,反正女主人終究會成功,我們提前慶祝一下有什么不好?”
邪教徒雖然對薇妮雅的技巧很滿意,但他還是有點懷疑:“昨天的風聲有些不對,索斯坦姆城有傳送魔法的痕跡,巡邏隊卻沒找到人。而且布魯斯統領也看見一名奇怪的醫師出現在城里,你可別在這時候給我壞事。”
薇妮雅心思轉動,卻仍然笑道:“怎么會呢,我們是特地來犒勞你們的,就占用一小會兒~”
邪教徒上下打量著薇妮雅,在她腰間一捏,忽然摸出一把獻祭小刀,怪笑道:“嘿,我就知道你這女人……說吧,你今天又想干那種壞事?”
眼看著薇妮雅眾女入侵獄卒警戒區域,陳咬鋼悄悄落在監獄附近,解除烏鴉變身形態,尋找到了最隱蔽的狙擊地點。
陳咬鋼別在領口的胸針,傳來微弱的魔法波動,是蘭登等人的聲音:“陳,我們的人就位了,隨時可以動手。”
“薇妮雅口中的女主人是誰,你們查到她的下落沒有?”
操縱胸針的盜賊:“我們溜進邪教徒的藏身處,找到了許多手稿。他們似乎打算混合骨灰與血液,復活某個古代的亡靈。那些人一直在制作防腐藥劑,應該是在遮掩布魯斯統領身上的腐爛氣息……”
“真可怕,那個大塊頭居然是個亡靈怪物!”
“那些邪教徒似乎有點來頭,他們的力量好像來自很久以前就存在的黑魔法學派了,他們會召喚惡魔嗎?”
陳咬鋼悄悄后退幾步:“那你們要小心了,他們的女主人可能就藏在監牢之下,利用流星的邪惡力量來完成復活儀式。”
“知道,我們準備入侵了,你那邊好了嗎?”
“我已經好了。”陳咬鋼拉滿大弓,以極其刁鉆的暗殺角度,瞄準了三名被女人吸引注意力的獄卒。
在那些獄卒漸漸陷入魅惑,忘記自己的職責與正當位置的時候,一陣魔法監測響起,獄卒頓時察覺不妙。
可惜為時已晚,落入女人的圈套之中,跑路豈是有那么方便的?
弓弦收放,三支重箭破空而去,眨眼間就命中獄卒們的頭部,在詛咒與附魔的威力增幅下,三名獄卒瞬間斃命!
“不好,有刺客!”邪教徒大吃一驚,可惜他的布甲裝束,在陳咬鋼眼里毫無防護性能可言。
還沒走出幾步,一支重箭當即將他射翻在地。
眾女雖然風流,但遇見如此突兀的突襲事件,當即便是嚇得奪路而逃。
“你們這群爛人,你們……”邪教徒口吐鮮血,他想將心窩的箭矢拔出,力氣卻是迅速消散。
一道寬碩的影子從上方躍過,緊接著又有三名獄卒被箭矢命中眼部弱點,瞬息秒殺。
“快通知布魯斯統領,有人——”邪教徒剛剛吼出,就被從天而落的一招躍擊結束了生命。
在邪教徒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獄卒的眼中冒出了怪異的紅光,他們背著武器,如食尸鬼一般的四肢著地,四面八方地攀爬過來。甚至那些已經被射死的獄卒,身上也漸漸浮現潰爛的跡象。
“干掉他們!”
“搞不好那些囚犯一直在吃遇難者的……它們已經快要變成不死怪物了!”陳咬鋼心頭閃過一個念頭,一只半型食尸鬼便如瘋狗般飛撲而至。
那半型食尸鬼,被野蠻人旋身一腳踹了個結實,當場脊骨折斷,怪叫著撞向門口的方尖燈座。
可是沒過幾秒鐘,它渾身骨骼發出怪響,居然又掙扎著爬了起來,再度撲向陳咬鋼。
監獄前的獄卒庭院非常狹窄,十幾只半型食尸鬼突然變身,讓陳咬鋼的精神瞬間集中起來。
這些嘍啰不是一般的零碎野怪,長期食用受到混沌污染的尸體,它們的攻擊會變得極度惡心。
面對極有可能存在的食尸鬼血瘟疫,還有骨骼脆化的疾病與詛咒,陳咬鋼必須盡快解決他們。
“陳,我們觸發陷阱了!地下監牢里有好多活尸。”
“天吶,他們居然把活尸關在牢房里用流星碎片做實驗!”
“離它們遠點!尤其要避開那些紅色牙齒的,沒抵抗力的人千萬別被它們咬了!”陳咬鋼怒吼一聲,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狀況,他用精準而連貫的側身踏步躲開撲擊。
焰形大劍橫掃而過,食尸鬼頭顱飛落,迸濺出一團黃綠惡臭的液體。
這些食尸鬼,變異的速度相當之快!
不知道怎么回事,世界線出現了奇怪的波動。血腥女伯爵不僅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甚至已經掌握了“墓土轉生”的能力,還提前開始了碎片實驗,這讓陳咬鋼立即察覺了自己的失算之處。
“奶奶的,武器上沒祝福屬性,沒辦法一次性殺死亡靈生物,布魯斯統領一定在趕來的路上,你們可要快點溜了!”
陳咬鋼揮動焰形大劍擊退食尸鬼群,抬手釋放藤蔓束縛,甩動巨劍處決補刀。
“殺!”即使被砍斷了脖子,半型食尸鬼的腦袋依然瘋狂地撕咬著藤蔓。
幾名食尸鬼包夾而來,卻被陳咬鋼頂著攻擊撞破一面,五指扣入那食尸鬼的腦袋旋身飛擲,一把踩住一只食尸鬼的胸膛,直接將它的腦袋擰下來,一腳踹到墻上當場破碎。
剩余的幾名食尸鬼左右挪跳,發現不敵之后竟然想要逃跑。
原本以為只是監牢里的囚犯在鬧事,結果湊過來圍觀的人們,在看到食尸鬼之后當即大吃一驚。
“不想死就給我滾!”陳咬鋼心情暴躁,要是血瘟疫在索斯坦姆爆發,這座城塞就徹底報廢了!
此時已經來不及拉弓,他干脆摸起獄卒腰間的戰斧,掄起胳膊飛擲而去。
不等那食尸鬼爬到活人臉上飽餐一頓,幾把鋒利的飛斧當場將它們的腦袋劈成兩半。
布魯斯統領不愧是亡靈改造的作品,在感覺到監牢出事以后,他背著大斧掀飛了人群,一路狂奔而至。
“愚蠢的野蠻人,你膽敢挑釁索斯坦姆的統領!我不僅會宰了你,還會把你的尸體掛在城門上十日示眾!”
陳咬鋼手掌在腰間一拍,幾粒附魔石從收納筒中震落而出,他將這些附魔石按在劍柄之上,一路磨向大劍鋒刃,劍身上頓時浮現出熾熱的魔法火焰。
“哼,有種就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