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躡手躡腳來到廚房窗戶邊,戳了個小洞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只見一個白影子蹲在地上,拎著一個袋子在往里裝什么東西,地上似乎是已退碎片。
這不是我剛來的時候的那口缸嗎?這貨居然半夜里特意起來把它砸了?這下我還怎么回去?阿顏看的目瞪口呆,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這書呆子不會是怕我哪天又從這缸里回去了,又怕我生氣,這才半夜悄悄打碎吧。
但若真把這缸打碎了,我不會真的回不去了吧!只是我才來兩日,這家伙就如此舍不得我了?又是送簪子又是送衣服的,看來是認定我要幫他這館子恢復生機了,也算是有些心機。阿顏悄悄又溜回到床上,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傻笑的迷糊睡著了。
翌日,阿顏早早起來,換上白鶴買的新衣裳,用了那根細簪子,來到廚房,發現白鶴已經開始忙活,小豆子從外面拎著半籃子鮮河蝦回來,原來是白鶴昨日見沒有買到蝦,只能一大早和小豆子到城外的小河里幾只幾只的撈了一些。
阿顏假裝不經意的找了下昨日打碎的米缸,發現原來那位置上已經換上了一個新的,阿顏心里發笑:這書呆子也挺機靈的嘛!
忙忙碌碌了好一會兒,便迎來了第一批客人,是一男一女的年輕夫妻。他們是被門口那新奇的菜單吸引過來,這小娘子好奇問道:“掌柜的,這些菜式,怎的從未見過?是外邦來的廚子做得嗎?”
“對啊對啊,我就是從外國來的。”阿顏微笑著回答,心想著這第一單千萬不能做砸了。
“那我們要一碟油爆蝦,一碗糖醋排骨,”小娘子見著沒有主食,又問:“可有小米飯或者漿面?”
阿顏這才想起沒有把主食酒水寫進去,忙不迭說道:“有的有的,要不您嘗嘗我們這里的油潑面,很好吃的。”
小娘子點點頭,阿顏便忙不迭喊著白鶴去幫忙,又喊小豆子在前面照應著端茶倒水。
阿顏把昨天晚上就腌好的排骨拿出來,燒了熱油,放半勺黃糖,用勺子攪到出了焦糖色,便把排骨倒進去,只聽得“哧”的一聲,頓時間一股醋香伴著些酒香飄了出來。炒到排骨表皮焦黃,便澆半勺醋少許鹽,加了些水燜著。
雖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做排骨的方法,但是阿顏最喜歡吃的,還是自己研制的秘密配方,排骨必須新鮮,得先用米酒香醋和各種香料腌著,腌得越久越好,這樣才入味。
眼看著鍋邊上已經開始升著熱氣,阿顏便起了另一口鍋,放了2大勺菜油,燒的起了小泡,把蝦倒進去炸到金黃,迅速撈出來,把油盛的只剩鍋底的一些,丟了蔥段姜片爆香,又將扎好的蝦倒進去,淋些米酒和醬油炒著,待到湯汁變得濃稠,放了些鹽巴,翻兩下便盛出來。
兩個菜都齊活了,阿顏精心的擺好盤,用盤子托著端過去放好,告訴小夫妻筷子勺子在桌上自取,又和他們講解了這菜的做法,見他們嘗了一口后贊不絕口,這才放下心來,趕緊又去做了油潑面來。
阿顏看著兩口子吃的連連稱奇,連湯底子都抹了干凈,心里開心無比。小娘子拉著阿顏說道:“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做得菜如此好吃,今日倒真叫我們夫妻兩見識了。”
說罷便掏出幾錢銀子來,說道:“也不用找了,剩下的給這小廝買糖吃,下次我們還來。”說罷便拉著相公滿足的走了。
阿顏等他倆走遠了,“耶!”的一聲跳了起來,拉著小豆子興奮的轉圈圈,看來這館子有救了,在這可以活下去了,小豆子見狀也跟著傻笑,反正姐姐開心我就開心。
白鶴一邊收著桌子一邊默默的看著這兩人笑,覺得阿顏此時就如孩童一般,甚至比小豆子還幼稚,又默默感慨女孩子還真是變幻莫測,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又開心的如此容易。
接著又陸續來了零星幾位客人,但阿顏從未開過館子,又道道做得精細,到黃昏時分,已經累得腰酸背痛,但好歹也是把菜單上的菜式全都做了一遍,無一不贊不絕口。只是那爆炒肥腸被白鶴和小豆子捂著鼻子嫌棄了好一陣子,然后不出所料的上演了大型真香現場。
白鶴見阿顏叉著腰疲憊的站著,一言不發的去關了店門,和阿顏說:“阿顏,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看你非常累了。”又拉著小豆子的手道:“小豆子不必事事都搶著做,還是要以讀書為重。”
小豆子認真點點頭,看著白鶴心疼阿顏的樣子,跑到廚房端出些飯菜來,阿顏看竟還有一碟油爆蝦,奇怪問道:“蝦不是炒完了嗎?怎么還有?”
“是千諸哥哥聽到姐姐和我說最喜歡吃蝦,便偷偷留了一些,學著做了給姐姐吃,”小豆子一五一十和阿顏說。
沒想到這小豆子這么快就把自己給罵了,說好的不告訴阿顏姐姐的呢?白鶴躲閃著阿顏的眼神,裝作不經心的說道:“這蝦做起來也不是很難,阿顏喜歡吃,我便順便留下了些。”
阿顏心下喜悅,打趣道:“哎呀,特意給我做的就說嘛,又什么不好意思的?”說著便招呼兩人坐下來,嘗了一口這蝦,伸出大拇指贊道:“第一次就做這么好吃,看來你很有做廚子的天賦嘛!”
阿顏確實是個吃蝦狂魔,可以頓頓吃日日吃都吃不膩,從小河蝦,小龍蝦到大鰲蝦,阿顏對品種和做法都如數家珍。
白鶴停下手里的筷子,看著阿顏的眼睛問道:“那阿顏,是喜歡千諸讀書考取功名,還是和阿顏一起在這小酒肆中做個廚子?”
“要是我,我肯定選擇當個廚子,”阿顏不假思索的答道,自己在21世紀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寫字樓聚集地下面擺個煎餅攤子,早上出攤做幾個小時的煎餅,其余時間在家躺著刷劇,再也不用天天改方案改到頭禿。
等等,這書呆子居然有想當廚子的念頭?不是吧,他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阿顏咳咳兩聲,又佯裝正經說道:“千諸呢,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就行了,無需顧及他們的想法。”
白鶴抿了抿嘴,半晌說道:“阿顏言之有理,這世上最寶貴,也最難得的,便是可以不顧這世俗眼光,堅持自己的內心所想。”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說起什么話來都是一板一眼。阿顏戳戳小豆子的鼻子:“小豆子,你可別跟你千諸哥哥一樣,學習固然重要,但是小孩子就是要開開心心長大啊!”
小豆子看看阿顏,又看看白鶴,只覺得這兩人暗暗斗嘴甚是有趣,自己也好久從未有過這般家的感覺,便乖巧點頭道:“阿顏姐姐說的是,小豆子不會記恨以前的遭遇,把姐姐和哥哥待作親生一般,但也會好好讀書,好好學真本事。”
小豆子腮幫子鼓鼓的點點頭,白鶴知道這阿顏是在嘲笑他迂腐,在一邊也是啼笑皆非。
吃完飯,三人坐下來清點收入。除去買食材的本錢,賺回來近一兩銀子,阿顏對這時代的錢財還沒有什么概念,只聽得白鶴驚嘆道:“阿顏一天就掙了我一個月的銀兩,真是叫小生佩服。”
這家伙一個月掙不到一兩銀子,給我買個簪子就花了二兩,阿顏心里忽然明白這呆子是真真的呆,自己喜歡的東西可以毫不猶豫的買下來,真不知是該笑他不會過日子,還是該感動他對自己如此舍得。
阿顏清點完廚房的用料,記下明日需要的食材,又將油潑面,刀削面,小米飯和高粱酒寫進了菜單中,左看右看覺得甚是滿意,便重新貼了菜單,昏昏沉就休息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酒肆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阿顏每日圍著鍋灶忙的不亦樂乎,時常盤算著要重新添一口小爐子煲湯,閑下來便研究新菜式,似乎是把自己當做了真正的廚子;每日還差小豆子打聽客人的品嘗體驗和喜好,一字一句記下,不斷的改良菜式;白鶴每日除了讀書,便是幫他們打打下手,之乎者也的評價幾句,阿顏聽都聽煩了。
賀清這家伙也時常過來白吃白喝,每次來阿顏都要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似乎是想尋找一些之前的回憶,給自己一些安慰。
這日子要是這樣過著,倒也還不錯。阿顏胡亂想著,突然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聽過馬路上的汽笛聲,沒有看過電視,沒有點過外賣。
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地方度過這一身嗎?阿顏開始有些迷茫,現在的過得生活,不就是自己之前一直向往的嗎?如今就在眼前,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阿顏每日睡前都會糾結一番,卻從來得不到答案。
這日,正當阿顏忙著上菜的時候,突然聽得館子里一陣吵鬧,有人在大喊大叫:“這菜里有毒啊!我要死啦!快來人吶!”
隨后小豆子著急忙慌跑進來扯著阿顏喊:“姐姐不好啦,前面有客人說他中毒了,還吐了血,你快去看看吧!”
阿顏也嚇了一跳,隨即便反應過來:我做得菜干干凈凈,就算有變質的或者有人對魚蝦過敏的,也不應該是吐血啊。
電視劇里的那些狗血劇情突然閃現出來,阿顏心里突然明白了大半,也不慌了,慢吞吞卸下圍裙,攏了攏頭發,晃悠悠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