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南小姐說，您要是再不放她出門，她就一把火燒了陸宅。”電話另一端，傭人的聲音急切驚慌到止不住顫抖。

　　言落，51號的私人休息室里仍是可怕的安靜，只有煙支在指間燃燒留下的微乎其微的“滋滋”聲響。

　　半晌，長長的煙灰驀地斷掉，陸時頃一字一字都帶著清淺從容的笑意，“嗯，讓她燒。”

　　*

　　早上陸時頃走后，傭人們才恍然意識到，這個進住到陸宅里的女人，其實很棘手。

　　且不論南慈清寒古怪的性格有多難伺候，若當她是自家先生一時興起圈養的女人，那陸先生旁若無人看她的眼神就顯得太過認真，可當她是能取而代之當陸太太的人，偏偏又被束之高閣。

　　于是，她在陸宅里的一舉一動都被怕出錯的傭人們事無巨細的呈報上去。陸時頃的態度也撲朔不定，沒說聽，也沒說不聽，可每次聽完，他都只低低淡淡的說，知道了。

　　只有下午四點，雨雪正盛時的那次，是例外。

　　“陸先生，我們真的勸了很多次了，可南小姐除了喝水，還是什么都不肯吃。”

　　“讓南小姐接電話。”陸時頃的聲音很低，讓人一時間分不清他語氣里淡淡的情緒，是笑意，還是惱火。

　　傭人拿著電話進到閣樓的時候，南慈正盤腿端坐在地板上，閉目冥想。

　　瑜伽里的半蓮花坐，她僵硬的小腿肌肉，也不允許她做出更難的體位姿勢。

　　“南小姐，陸先生的電話找你。”

　　“嗯……”南慈沒睜眼睛，極緩慢的調整了一下呼吸，“不接。”

　　傭人猛的被噎住，站在門口不知該進該出，南慈懶懶的抬了抬眼皮，就看見她一臉左右為難的樣子，“行了，拿來吧，不刁難你了。”

　　南慈偏著頭，將電話夾在肩膀上，保持著打坐的姿勢，電話里，卻是長時間的相對無言，好像都在等著對方先說話。

　　安靜了很久……

　　“陸先生。”

　　“南南……”

　　同時的，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陸時頃沉著嗓音，“你先說。”

　　“陸先生，你要是打電話來勸我吃飯，那還是省省力氣吧，我還是那句話，你什么時候讓我出門，我什么時候吃飯。”南慈的話說得寡淡。

　　“南南，你不會以為你這么苛待自己，我就會心軟同意？”陸時頃低沉笑笑，“就算你真想跟我鬧脾氣，也得養足力氣不是？”

　　“哦……”南慈不溫不火的附和了一聲，又慢吞吞的呼吸一下，“陸先生，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已經養了六年了，足足的呢……”

　　陸時頃的眸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剎那陰暗下來。他還記得兩年前的監獄門口，弱小的她雖然看上去落魄狼狽，但骨子里還有著難以被時間磨滅的氣焰。而現在，面對他的挑釁，她也總是如一汪死水般波瀾不驚，甚至帶著嬉皮的笑。

　　不能否認的是，她成熟了，可這種被迫的成熟，好像……讓她忘記了自己該有的樣子。

　　片刻，陸時頃聲音低沉而微微沙啞，“南南，我突然想念起那個喜歡虛張聲勢的你。”

　　南慈重重怔住，再多的話也沒一句，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