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心
得了夜行這一句承諾,第二日接近午時,有兩名弟子進了練場找莫悠悠,說是半個時辰前才復命回來。
二人話語間有些心虛,也不敢看練場弟子。莫悠悠便多半猜到這二人也參與過那勒索。
練場弟子本來正練著大刀,莫悠悠叫他們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將二人拉到眾弟子身前,道:
“來吧。”
莫悠悠說著卷了卷袖子。
兩名弟子對視一眼,不知莫悠悠要干什么。
“來比一比,看我有沒有資格教你們!”莫悠悠已經擺開架勢。
二人還有些猶豫,卻見莫悠悠已經不由分說打上來了,二人無奈,只得動開了拳腳。
三人就在教眾面前打了起來,這二人是教中精英,功夫比他們這些練場弟子高得多,和莫悠悠比試也能接上招式,但顯然二人還是勉強招架莫悠悠,先開始莫悠悠招式還算溫和,十招過后,卻突然凌厲了起來,二人已經招架不住,到后來便完全是莫悠悠單獨揍他們,二人最后被打摔在地,鼻青臉腫的!
教眾忍著沒有歡呼出來,心里卻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二人爬起來,明白了莫悠悠的意圖,上次那件事只有馮江尤三二人被罰,他們剩下的人暗自心驚膽戰,收的錢也都偷偷還回去了,后來沒什么動靜,眾弟子以為這件事也就過去了,明白罰那二人是罰給他們看的,他們也反省了一番。只是今日莫悠悠這一番動作,是要給練場弟子出一口氣?
等二人站起來,莫悠悠頗為和善地沖二人笑一下:“我有資格教你們嗎?”
二人互相看一眼,點了點頭:“……莫教頭自然有資格!”
只是看這架勢,莫悠悠明顯是護著練場弟子的,如此一來他們這些教中精英自然有芥蒂。
“既然你們承認我的資格,日后一旦回教便要向我報備,念在你們外出辦事辛苦,也無定時,可以不守辰時的規矩,也可以允你們休息,但休息多長時間是我說了算!既然我當了你們天魔教教頭,你們夜副教主也說了,我便有權管你們所有人的教習,自然不允許你們如此散漫!你們若覺得練場弟子練的是些小意思,配不上你們,我也可以單獨教你們!但你們若覺得自己有特權,可以隨意進出這練場,去找夜行去要這特權,讓他來同我說!”莫悠悠沖著二人拋出這一番話。
二人看了看莫悠悠,并未從她的話中聽出什么故意針對的意思,反而是真心誠意為了他們著想,心里竟有些委屈外加感動,連忙點頭。
莫悠悠嗯了一聲,問了一句:“你們二人這幾日可還有差事?”
二人搖了搖頭。
莫悠悠哦一聲:“那你們便去歇半日,明日辰時來練場便可。”
二人聽莫悠悠叫他們歇半日,心下越發感動,越覺得自己以往做的事兒對不住練場弟子。于是臨走之前鎮重向眾弟子抱了抱拳。
二人出了練場,莫悠悠看向教眾,教眾眼里亮晶晶的。
“解氣嗎?”
教眾眼神愈亮,當然解氣!看他們二人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知有多解氣!
“有什么仇什么怨在這練場里便解了,你們同為天魔教弟子,他們受了懲罰也受了教訓,你們也不可得理不饒人,日后也都是兄弟!”
眾弟子本來就解了氣,聽完莫悠悠這一番話,也都細細思慮一番,個個點頭答應,他們行走江湖,自然不是那么小氣之人,總不能事事揪著不放!
經莫悠悠這一番動作,練場弟子練習越發起勁,可以說是卯足了力氣。
其他精英弟子聽了這件事,一個個回教之后也都自覺地來練場找莫悠悠,挨了一頓揍后心滿意足地歇莫悠悠允的那半日假去了。
夜行聽說后,也罰了這些精英弟子半個月月錢,分發給了練場弟子們,這件事便算完全翻過去了!
只是……夜行去看了一趟被罰的馮江尤三,二人被打了五十個板子,躺在床上休養了許久。二人見了夜行低眉順眼,夜行說什么他們便聽什么,夜行見二人認錯態度良好,稍放下了些心。但那日他們同莫悠悠的對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攪得他有些不甚安寧,臨走時看一眼,這二人的傷眼見著就要好了!
一連過了幾日二人都安分守己,沒什么動靜,又莫悠悠組織教眾,說是要比什么試,夜行也就暫且放下了這件事。
比試是教眾提出來的,因練了不少時日,不知自己身手如何,便想動手練練,整日呆在練場枯燥,莫悠悠也就答應了眾人。
但她應了的,還有燕嚴夜行也得參與比試,因眾人說他們自己比比不出個所以然,得有人當練手的,但莫悠悠不能上場,那些精英弟子們鼻青臉腫的模樣他們還歷歷在目呢!莫悠悠硬著頭皮應下了,自然得去找燕嚴夜行二人,燕嚴倒是好說話,一口應下了。莫悠悠又去找夜行,手里提了兩顆果子。
夜行瞅見莫悠悠手里的東西,想起當時她打傷燕嚴,就是用兩顆果子將他安撫下來的……
夜行努力回想自己這兩日有沒有惹她,她應該不會狠毒到先用果子安撫,然后再折磨他吧?
于是莫悠悠將果子提起來,一臉笑意地剛要出口時,便被夜行驚呼一聲給打斷了。
“行!”
莫悠悠抬眉,她還什么都沒說呢,他行什么行?
“副教主知道我說得是何事?”
夜行猶豫片刻:“……不知。”
莫悠悠搖搖頭:“副教主,你這樣可不行,我還沒說是什么你就應了,萬一我要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你這般草率地應了,不是又害我?!”
夜行咬咬牙:“那我不答應!”
莫悠悠眨眨眼,想起自己今日似乎是來討好他的,于是又將笑意掛在臉上,將兩顆果子提了起來。
夜行翻個白眼,蒼天呀!
眾人說要比試,比的無非是平日里練的,飛鏢,刀棍,莫悠悠又添了幾個娛樂項目,踢蹴鞠,翻跟頭,斗雞眼什么的。一時間天魔教中熱鬧了起來,有在外辦差事的弟子聽說了也著急交了差往回趕,好湊個熱鬧。
比試自然要有獎勵,分個三六九等,莫悠悠一想夜行不是窮嘛,不如把上次他們搶回來的馬車變賣了,好給教眾買獎品,夜行一臉正色地拒絕了她,說那馬車是贓物,要留著還給失主,說他天魔教雖窮,但還是買得起東西的!莫悠悠達到目的,任他去買。
前一二日比的便是眾人練的那些,飛鏢,刀棍,夜行因兩顆果子答應了莫悠悠,便不得不和眾人一同上場,但他是副教主,一來不能輸得太慘,失了臉面,另一方面又不能贏得過分,讓教眾失了信心,一時間陷入兩難,比個試都要藏著掖著的。燕嚴倒是沒那么多顧慮,該贏的照贏不誤,于是比了幾次后便被教眾趕了回來,同莫悠悠一起當判官,吹吹胡子,暗罵一聲兔崽子們。
飛鏢贏了的自然是連薛衛陽二人,刀棍的勝者有白樂,周炎二人,夜行藏著掖著的結果,便是拿了第三個名次,也算是功德圓滿。
不過讓莫悠悠刮目相看的是夜行買的獎品,都是上好的暗器匕首,稱得上是良苦用心!
第三日教外的弟子趕了回來,教里的弟子便沒那么輕松了,一個個比完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好在得莫悠悠安慰了一番,想著日后好好練,讓他們把今日受的委屈都還回來!
踢蹴鞠翻跟頭什么的眾人玩兒的開心,倒是把比試拋到了腦后,也忘了輸贏。
斗雞眼一個個把眼睛瞪得大,銅鈴一般,有眼睛紅得流淚的,邊瞪邊哭的,惹得眾人笑得前仰后合。
后來教眾突然說他們新添了幾項,只見一個個跑到墻邊往墻頭上爬,莫悠悠霎時滿臉黑線,惹來眾人一陣哄笑。
又說要比掰手腕,直推著夜行和莫悠悠比,夜行一臉莫名其妙,在被莫悠悠毫不費力地掰倒后霎時紅了臉,不服輸,愣是一直比,掰到夜行開始懷疑人生。
天魔教中的歡笑聲連續了多日,燕嚴也瞇著眼,笑得開心,覺得自從自己干閨女來了以后,這天魔教都有人氣兒了!
一連比了六日,教里眾人都盡了興,夜行慷慨,將教里私藏已久的好酒拿了出來,眾人圍著燈火,喝了個痛快,一個個酩酊大醉,覺得自來了天魔教從未有這么舒暢過!所有的恩怨也都融進一碗酒里,酒勁過去,什么也就散了!
莫悠悠也喝了幾杯,眾人也讓她,沒有挨著過來同她比酒就是。
夜深人靜,蟬聲低鳴。
夜行坐在房頂醒酒,覺得清醒了許多才打算回房里,眼角見兩道人影一閃而過,腦子瞬間清醒,看向那兩道身影的去處,是左教堂。夜行心下一驚,莫悠悠!
莫悠悠聽到動靜,不動聲色地翻了個身。
一陣青煙飄進房里,門被輕輕推開。
莫悠悠閉了氣,細細聽腳步聲。一,二,三,四。
四足,兩個人。
有冷氣劃過的聲音,是刀?
一步,兩步,三步……
“站住!”
一聲低喝從床上傳來,走近的兩人一驚,下一刻便見一條腿沖二人踢過來,沖他們手上刀踢去。那人一個不防備,手中的刀被踢掉。
將其中一人手中的刀踢掉,莫悠悠順勢翻下了床,繞到了二人身后,二人轉過身,在狹小的房間里展開了拳腳。因顧忌對方手中的刀,莫悠悠也不敢硬碰。
這時房門突然動了一下,三人皆警惕的望去,莫悠悠以為是幫手,正要往過踢,借著月光看去,竟是夜行,當下松了口氣。
夜行低喝二人一聲,但二人蒙著面紗,不辨面色,但莫悠悠與夜行也多半猜到了是誰,在這教里對莫悠悠有怨恨的,只有馮江尤三二人,沒想到他們傷剛好便又出來作妖,倒是精力旺盛的很!
夜行莫悠悠與二人從屋里打至屋外,莫悠悠夜行二人本來身手就不差,打得那二人只有招架的份,若不是他們手里有刀,早把他們擒住了!二人見形勢不妙,對視一眼,急急后退,將刀向夜行莫悠悠一扔,一個閃身逃了。
夜行怒哼一聲,罵一聲逆賊。
他早有預感這二人會來尋仇,但近幾日他們不動聲色,頗為安寧,叫夜行放松了警惕,沒想到他們倒是挑了個好時候,趁眾人醉酒又是夜半三更!若不是他習慣好,非得酒醒才能睡,今日不就叫他二人得逞了?!
莫悠悠摸摸鼻子,道了聲謝。
夜行揮揮手,大氣得很。
“不過我這酒恐怕還沒醒,頭有些暈。”夜行揉揉腦袋。
莫悠悠咳一聲:“……我屋里被放了迷藥。”
夜行看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說……”
砰地一聲,夜行已然是暈倒了。
本來酒就沒醒,又中了迷藥,酒勁一崔發,他不暈也怪了!
只不過他暈了,也不能讓他就這般“曝尸荒野”,右教堂又離得遠,她總不能將他拖回去,無奈之下只能拖進了自己房里。
第二日一早,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醒來,鼻翼間還有隱隱的香氣,愣了幾秒,夜行只記起有人要暗害莫悠悠,他追到了莫悠悠房里……頭有些疼,他后來好像是暈了?
就在夜行愣神時,見莫悠悠黑著眼眶進來了,一臉哀怨。
“醒了就快些走。”
夜行回過神,想著這估計是莫悠悠的屋子。
“你昨日?”
“屋頂!”莫悠悠黑著兩只眼睛瞪他,他睡得死豬一般,害她在屋頂吹了一夜的冷風!
夜行搔搔頭,道了聲對不住,逃也似地離開了。
莫悠悠撐不住眼皮,倒頭便睡了。若是平日她也不至于這么累,昨日陪教眾鬧了一番,夜半又遭人暗害,最后自己屋子被占了,連覺都沒得睡!
暗道一聲忍耐,莫悠悠便沉沉睡去。
本來昨日教眾也喝得醉,第二日有沒爬起來的,再醒來時早已過了辰時,暗罵一聲奶奶的,爬起來便往練場跑,想著這五十個巴掌是免不了了。沒想到跑去練場,卻連莫悠悠的影都沒見著,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也笑得開心,好像免了這五十個巴掌,是得了多大的好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