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蘇小姐,能跳支舞么?
大廳寂靜,音樂驟停。
廳內所有傭人放下手中事物站在原地,一位黑色制服的中年執事從一旁走來,站到門口迎賓處,微微彎腰。
以廳內視角可以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從花園街邊駛來,到中央別墅前停下,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小伙從副駕駛走出打開后座車門,待后座的兩人出來,姿勢規整地對他們敬了一禮,隨即和駕駛位置走出的軍官一起筆直站在車的一邊。
那兩人并肩走來。每行一步,廳內看者都跟著屏一口氣。
他們身形相差不大,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左邊那位穿著雪白西裝,褐紅色的領帶穩穩卡在領口,不算長的劉海固定在一側,遮住眉毛,卻并未擋住那雙勾人的眼睛。
他嘴角帶笑,唇色在白西裝的襯托下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任誰看了都會不覺駐足。
不過以廳內賓客聚焦的視線來看,他們明顯更在意右邊的那位。
那個一身軍裝、神情嚴肅的男人。
掛滿軍銜的軍裝禮服外,罩著一件黑色的大衣,他將帽子交給了開車門的軍官,露出一頭黑色碎發。他的眼睛極為深邃,長眉輪廓精致,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而有型的嘴唇,當他稍稍側首,還能看見左耳上的黑色耳釘。
那顆耳釘只在月色下隱隱泛著微光,卻顯得比胸前的勛章還要耀眼。它看似與男人冷漠的氣質格格不入,可真正嵌在耳垂上,反倒增添了一種禁欲而窒息的性感。
軍銜少將,位至軍長。
今日宴會的主人。
老執事見兩位少爺前來,畢恭畢敬彎腰欠身。
“穆少,顧少。”
“張叔多什么禮,腰不好就別彎了,”顧南行把張執事扶起來,掃視一圈寂靜無聲的大廳,問道,“穆姨還沒下來?”
老執事尷尬一笑,“夫人那件禮服沾了些污漬,就快烘干了。”
“還是那么精致,”顧南行搖頭,忽然想起什么又把頭抬起來,對著停止演奏的樂團打個響指,“愣著做什么?繼續。”
舞曲再次奏響。
廳內重新恢復歡騰氣氛,跳交際舞的、談生意的一如先前,但總有人時不時往這邊看,尤其那些精心打扮的富家千金。
穆城把大衣脫下給傭人,冷著張臉拿過酒杯,回敬前來恭賀回歸的幾位商屆領頭者。這些人虛偽的敬辭幾年都沒變過半個字,他不論誰來都只抿一口酒,幾分鐘過去,也就沒誰愿意來碰這個鐵釘子。
顧南行正笑著和來敬酒的警局熟人嘮嗑,看到這邊低氣壓沉重,走來打趣:“怎么了穆少,開一天會把人開悶了?雖說你本來也挺悶的。”
“管好你的嘴,”穆城舉了舉酒杯回敬對面看著他的遠親,仍板著臉,“這種宴會毫無意義。”
“是是,毫無意義,所以老爺子人不在京西也把你騙來參加,是他吃飽了撐的,”顧南行拿著高腳杯從左往右掃蕩一圈,各色美女被酒杯放大,紅橙黃綠,應有盡有,“你看看這些千金小姐,都等著你邀請一舞呢。穆姨篩選一輪不容易,別浪費她的苦心。”
穆城本不以為然,但聽到最后一句確實心里一頓,可忽然想到張執事口中那個為了禮服上一點污漬不按時開宴的麻煩媽,又不自覺煩躁。
正想回幾句,視線里忽然閃過一個身影,他頓時心跳一滯,猛地看過去。
然后他發現,顧南行的酒杯也停在了同一位置。
那是擁有一頭海波般長發的湛藍身影。
她幾乎是從他們面前走過,繞開中央舞區,到左側糕點臺拈了一小塊黑森林蛋糕。
人走留香,女人已不在眼前,可柔和的白蜜芬芳還飄散在鼻尖。其中還混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辛辣木香。
熟悉顧南行的人都知道,這味道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制。
顧南行盯著玻璃杯上放大的身影看了半晌,隨即移開視線,抬頭看了看那抹藍色,嘴邊笑意漸濃,“我過去一下。”
“等等,”穆城一把抓住顧南行,眉頭皺得更緊,“這個女人有問題。”
“信不過我?”顧南行笑著對穆城眨眨眼,“會抓心思的女人不多,我去看看,”他拍拍穆城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放心,我有數。”
能掙脫穆城控制的人幾乎為零,但顧南行反應夠快,還沒等對方下一句話出口就事先掙開了手臂,往左側走去。
圓舞曲輕盈歡快,大廳中央有說有笑跳著交際舞的人看見那個白色身影走過,都不自覺往他的方向看去。
數道好奇的視線中,唯獨那道寒冷到要結冰的視線存在感極強,顧南行一個冷戰,選擇不理。
他一向對這個過于謹慎的表弟無奈。
他聳聳肩,一口飲盡杯中紅酒,把杯子順手放在服務托盤里,幾步走到那藍色人魚裙前,伸出右手笑著欠身。
“蘇小姐,能跳支舞么?”
女人像是早料到他會來,很快將手中餐盤放下,拿紙帕擦了擦嘴角,將手放入顧南行手中,笑得十分得體:“我的榮幸。”
樂曲正在進行,只是跳舞的眾人有些心不在焉。
顧南行牽著蘇傾的手走入大廳中央,圓舞曲在前奏歡快的音符里跳躍,小提琴綿長轉音,他一手搭上面前纖細的腰身,進入主旋律。
顧南行的手很輕柔,眼睛卻一直盯著眼前的人。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沒有尋常千金那樣的故作羞澀,而是十分大方地回視一笑,在被目不轉睛盯了半分鐘后,又恰到好處轉開視線。
她垂眸,能看見睫毛投下的陰影,“顧少。”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9-03-29/5c9ded5aba525.jpeg)
詩月竹刀
求小天使收藏評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