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雪
全貝安城,乃至整個北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從小在軍營里長大的三皇子,龍辰亦,手握重兵,行事雷厲風行,是連當今皇上都要忌憚的人物,被他盯上的人從來沒有僥幸逃脫者。
黑衣人越想越后悔,若不是跪在地上,他真想一頭撞死算了,免得一邊膽戰心驚,一邊承受著膝蓋上鉆心的痛,還不敢問一句,三皇子,你要殺要剮給個準信成不成,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是幾個意思?
黑衣人心里有疑惑,嚴錄心中也有疑惑,他跟隨主子多年,知道主子性情多變,讓人琢磨不透,時而豁達直率,儒雅斯文,將敵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時而陰鷙狠毒,深不可測,讓人猜出他心中想法。
沉寂的氣氛被敲門聲打斷,聽得主子道了聲進,書房門打開,嚴嵩走了進來,奉上一封密函,然后退到一邊候著。
“鳳凰。”龍辰亦細看良久,嘆息似的問道:“她就是鳳凰?”
“回殿下,是的。”嚴嵩抱拳回答。
整理調查結果時,他也驚一驚,原以為她只是宰相府里的丫鬟,沒成想卻是小姐,她可一點也看不出是鳳宰相的孫女,死去的鳳鳴暉大人之女。
“今日才回貝安城?”龍辰亦又丟出一個問題,犀利的眸光射向黑衣人。
“是的。”嚴嵩再次回答,目光也看向跪著黑衣人,意思不言而喻。
黑衣人渾身已經被冷汗打濕,他哪兒想得到,隨便拉個墊背,偏偏拉到鳳宰相的孫女,更巧的是人家還今天才進城。
說她是指使自己之人,他自己都不信。
又將密函看了一遍,龍辰亦輕輕勾了勾薄唇,讓人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清晨,雪花變成絮,越飄越多,將宰相府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房上,樹上,花草上,地上,都像是蓋上了一床白色棉被。
慕秋閣中,可能是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四周殘破的屋檐,枯死的樹木,瘋長的雜草,斑駁的墻壁,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
“小姐,小姐。”側屋里,一個小丫鬟站在床前,焦急地呼喚著整個人捂在棉被里的主子。“小姐,你快起來啊,再不起來就要誤了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
“唔。”棉被里的人不堪所擾,輕吟了一聲,將棉被裹得更緊,嘟囔道:“別吵,睡覺。”
“小姐,你不能再睡覺了。”小丫鬟急的團團轉,實在沒轍只好去拉主人被子。
“別搶我被子。”懶散的聲音提高了些,還是沒能阻止丫鬟扯被子的力道,冷風灌入,鳳凰冷的哆嗦了一下醒來,看清搶自己被子的人是原來鳳凰的丫鬟。
“小蘋,你搶我被子做什么?”鳳凰凝眉。
“小姐,你真的不能再睡了,錯過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說不定又要受罰。”丫鬟小蘋提醒道,抱著被子不撒手。
聽到老夫人三個字,鳳凰立馬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就急急忙忙走到洗漱架邊梳洗,邊洗邊想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從凌城來到帝都貝安城,坐了半個月馬車,骨頭都要散架了,以為到家可以好好休息,沒想到還有一堆規矩等著她。
因沒有一回來就去見老夫人,又因直接進了主屋休息,被老夫人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也不管她是不是已經累的個半死,直接罰她去祠堂跪一晚上,向列祖列宗懺悔。
她哪會接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包袱一收就走人,好不容易溜出后門,又遇上那幾人,先以為是搶劫,后來才知道是抓人,還差點被當成同黨一并抓走,坐牢和跪祠堂一晚上,她果斷選了回來跪祠堂。
至于自己是怎么回來的,她完全不記得了。
洗漱完,鳳凰在小蘋幫助自己穿衣服時,問道:“小蘋,我昨晚是怎么回來的?”
她不記得,只好問小蘋,三年前穿越來那會兒,正趕上原鳳凰父母雙雙離世,整個慕秋閣只有她和小蘋,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唯有小蘋可以信任。
然后外公來帶走了她,小蘋自愿留了下來。
“小姐抬手。”小蘋沒立刻回答,利落的給鳳凰穿好外衣,系腰帶的時候才回答說:“小姐是被老夫人房里的嬤嬤送回來的,說是小姐在祠堂暈倒了,老夫人憐惜你,就派嬤嬤送你回來休息。”
都跪暈倒了還叫憐惜,老夫人不憐惜的時候該是什么樣?鳳凰感覺前路太渺茫,打了個噴嚏。
“小姐莫不是要生病了吧?奴婢去給你拿件披風披上,等小姐給老夫人請了安回來,再煮些姜湯來驅驅寒。”小蘋說著從衣柜中拿出一件披風,給鳳凰披上時叮囑她說:“小姐,奴婢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一會兒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多多認錯,不管老夫人說你什么,你都只管順著她,千萬不要頂撞她,老夫人喜歡乖順的女孩子。”
鳳凰摸著披風的布料,心想,布料是好布料,就是顏色老氣些,不過,只要能保暖她就滿足了。
聽了小蘋的叮囑,鳳凰蹙起眉頭,被罰跪至暈倒的人是她,第二天竟然還要她去認錯,有沒有天理了。
麻利的收拾好,主仆兩人打開門,看到院子里凄涼的景象,鳳凰愣住。
“小姐,快走吧,真沒有時間給咱們耽誤了。”見鳳凰停住不走,小蘋出聲催促。
“昨晚下雪了。”難怪那么冷,鳳凰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這種天氣真不適合出門,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想的,訂什么早晚請安的規矩,純粹折騰人。
“是啊,昨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小蘋回答,再次催促。“小姐,我們快走吧。”
“我被罰跪祠堂一晚上,連老天都知道我是冤枉的,當真是六月飛雪啊。”鳳凰感慨不已,理所當然的認為下雪是老天在為她鳴冤。
“小姐,現在都八月了。”小蘋沒好氣的糾正。
“八月了嗎?”鳳凰懷疑的看著小蘋,見小蘋重重的點頭,她想起自己是七月中旬從凌城出發,路上走了半月,好像,似乎,還真是八月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