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軒知道宋齡兒說的要緊事是滿城的戰事,當下平下心來,點點頭,過去對著林天涯道歉道:“對不起,林莊主,我讓他逃了?!?p> 林天涯此時再也壓制不住身體的傷勢,一口熱血噴了出來,嚇得眾人慌作一團,急上來詢問。林習也正要出口詢問,林天涯卻擺擺手,道:“我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療養幾天就好了?!北娙诉@才放下心來。
林天涯道:“陳小兄弟,這次真是多虧了你,救了大家,林某在此萬分感謝!”陳玉軒道:“林前輩,你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林天涯點點頭,看向眾人,滿懷歉意道:“諸位,這是林某我家門不幸,讓諸位受苦了!”眾人聽了,連連擺手說使不得。
這時,柳蕓裳對大家道:“各位英雄,前日我家夫君得到消息,說遼軍準備要大舉南下進攻滿城。我家夫君已經連夜帶兵前去滿城了,還請在座的各位英雄,也能前去滿城,協助宋老將軍,盡我大宋子民一份力量!”
宋齡兒驚道:“夜澤哥哥也去了,看來爹真的可能是兇多吉少了。不行,我要回去!”陳玉軒道:“齡兒,你冷靜下,我跟你一起去!”宋齡兒看向陳玉軒,道:“好!”
他二人跟林天涯和眾人道了辭,就先行離去了!
林天涯道:“滿城現今恐怕是要被困,諸位英雄快些前去解圍吧,不用擔心老夫的傷勢?!北娙寺犃耍灰粍裎苛痔煅谋V厣眢w后,便同時向滿城趕去了。
陸夜澤行軍趕了兩天兩夜,眼看軍士甚是疲勞,怕若是遇上遼軍,戰力不足,便命令軍士們原地休息,喊來探子兵問道:“前方可有滿城的消息傳來?”
探子兵道:“稟將軍,遼軍約有五萬人,現已對滿城發起進攻。宋將軍見遼軍來勢洶涌,攻城火器先進。他怕城中百姓傷亡,已令百姓暫撤滿城。”
陸夜澤道:“師父令百姓都撤離城內了,看來此仗著實兇險?!睂μ阶颖眴柕溃骸皾M城現在守軍有多少人?”
探子兵道:“不足兩萬余人。”陸夜澤聽了,叫道:“遭了!師父師娘恐怕有危險了!”轉身對身邊的一名將士道:“穆將軍,你傳我將令,令一萬精騎隨我火速趕往滿城,其余將士,隨你休息完后,即刻出發!”
穆將軍答了句“是!”便去安排了一萬精騎。陸夜澤帶著這些精騎先行趕往滿城去了。
滿城戰火紛飛,城外的刀光槍影,血流成河,遼軍陣內一字排滿了大型先進的攻城火器,火藥彈不間斷地投射到城中,軍民死傷無數,房屋崩塌數不勝數。
宋良義一身鎧甲,披風抖抖,快步地在城中指揮著將士安置受傷的軍士百姓,令他們先行撤離城中。
宋夫人也是一身鎧甲,披著白披風,腰掛寶劍,快步走到宋良義面前,氣勢絲毫不輸男子。宋良義問道:“夫人,百姓們都安全撤離了么?”宋夫人道:“都撤出城外去了,就剩這最后一批傷殘的將士和部分百姓了。”
宋良義點點頭,道:“好,這我就放心了。夫人,你送完最后一批受傷的將士和百姓撤離后,便護著他們留在城外。等澤兒的援軍一到,滿城便可解圍了。”宋夫人點點頭答應。
宋良義看著自己的妻子護送最后一批人向城外走去,內心松了一口氣。遼軍現下攻勢如虹,破城是早晚的事情,陸夜澤援軍未到,自己的生死自是未卜之數,眼下最好的莫過于讓自己的夫人先行撤離到安全的地方。
宋良義回身,帶著將士們登上城樓。炮火哄哄,震天響地。宋良義看著城外下的尸積如山,血流成河,他雖一生戎馬,但也從未像今天這般害怕過,活著的將士越來越少,城門正被一點點地轟破,贏的希望變得如此渺茫。
再看遼軍,攻勢如虎,尚未動的遼軍如野狼般,手握長槍兵器,蠢蠢欲戰,坐鎮遼軍中央的耶律休哥,更是睥睨一世,似乎發動這場戰爭,他早已做足了勝算。
耶律休哥看見宋良義出現在了城上,下令讓遼軍停止了火炮攻擊,震天的戰火聲戛然而止,遼軍也停止了攻勢。
耶律休哥提氣朗聲道:“宋將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宋良義提氣回道:“耶律將軍,老夫好得很!”
耶律休哥道:“宋將軍不虧是久經沙場的宋將軍!本將軍攜重器兵臨城下,攻得城搖搖欲墜,老將軍尚面不改色,這份氣魄著實令我佩服!我看不如這樣,宋將軍今日不如歸降,助我取得趙家江山,到時候封你為王,定不在話下!”
宋良義道:“宋某一生食朝廷俸祿,自當是為朝廷,為大宋百姓而活!你區區數萬遼軍,想要入侵我們大宋,得先問問我手中的長槍答應不答應!”
耶律休哥道:“宋將軍當真是豪氣干云!只是我區區數萬軍馬,對付一位少了武林高手相助的老將軍,足矣。既然宋將軍不肯歸降,那我今日唯有血洗滿城了!”說完一聲令下,道:“傳令火器營,集火攻破城門!”
旁邊的將領得了軍令,右手揮起火器旗。那一字排開的火器炮不再一一砸投火彈進城,而是統一對準城門一陣發射。
“轟隆隆……”,撞擊聲如同天雷滾滾,震得守在城上的宋軍耳朵嗡嗡作響。幾番轟炸過后,城門搖搖欲墜。宋良義見此情況,命令弓箭手,直射遼軍發射火器的人。哪知弓箭手射倒一個,再有一個人補上來。
眼看城門就要塌了,宋良義看看身后城中,只有一排排持槍待戰的將士,并無百姓了,當下深沉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將士!隨我迎戰,誓死保衛我大宋疆土!”
城中將士聽了,異口同聲,道:“是,將軍!”應答中,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宋良義并沒有打開城門領軍沖出城外,與遼軍廝殺,而是讓將士將城門死死頂住。但城門一直被火器彈打中,溫度快速升高,燙得將士們,只得推粗長木來頂。
耶律休哥見宋良義并無降意,城門本來搖搖欲墜,今又被死死頂住,當下狠狠地下令道:“集火城門,把它給我炸開了!”
一排的火器炮再次對準城門集火,霎時間,城墻塵磚飛揚,濃煙滾滾,城門還未墜,旁邊倒炸出來了好幾個窟窿缺口。
一眾遼軍在指揮下,開始猛撲滿城,撞城門的,攀墻的,撞窟窿缺口的……個個剛如猛虎。
宋軍長槍早已對上遼軍,城墻窟窿缺口處來多少遼軍便死多少。只是城上的弓箭兵死傷無數,再也控制不了城上的制高點,讓攀城上來的遼軍蜂擁而下。
宋良義見狀,只好命令將士邊退邊戰,繞入街巷中,城門轟然倒下,由此大開,遼軍紛紛殺入。
戰火熊烈,濃煙彌天,宋良義望了一眼長天,心情如遮天的烏煙般,沉重彌漫,看不見光明與希望。眼前的將士一個個在與遼軍的拼殺中倒下,轉眼,生死無話。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瘋狂地挑刺掃殺,欲要以一人之力,殺千萬遼兵。
但心愿哪能如他如愿,很快,他長槍盡是血滴,槍法開始滯緩,口中也開始氣呼喘喘,他戰了一個多時辰了,他要等的援軍卻還沒到。
耶律休哥冷笑一聲,開始派上七名上將來圍攻宋良義,宋良義身邊的豪杰死得零零散散,再也無人相護。他嘴角冷笑一聲,道:“我宋某今日就算是戰死,也決不相讓宋土一寸土地!”
宋良義的長槍再次輪舞起來,只是氣力大不如初,戰不過十回合,連傷遼將二人,自己卻也被砍傷。再打不到十回合,手上,腳上,盡被砍傷。眼看就要死在遼將長刀下,卻被飛來的一把長劍救下,長劍當啷插入地,劍穗激蕩。
宋良義抬眼一看,正是自己的夫人,卻不是援軍,當下雙眼一閉,長槍再起,與宋夫人一起再戰遼將。
遠方烽火傳來,陸夜澤看著不到百里外的彌天濃煙,心中慌意更甚,一萬鐵騎跑得越來越快。忽然,他雙眼一跳,心中落慌,猛地勒住了戰馬。探子遠遠奔來,報道:“將軍,滿城城破,宋老將軍和宋夫人……戰死了!”
陸夜澤忽地下馬,悲淚奪眶,跪在地上,拜了三拜,道:“師父師娘,徒兒不肖!日后定要為你們報仇雪恨!”說完,騎上馬,領著騎兵快速地奔向滿城。
遼軍攻下滿城,耶律休哥清點將士,發現死傷近半。他看著這被火器炮轟得只剩斷壁殘垣的滿城,眼前又有將士來報,說道:“大將軍,我軍糧草又被燒了!”聽完心中憤恨,道:“定是那可惡的僧人所為!”
忽又聽探子報陸夜澤正帶兵趕來,耶律休哥便不敢久留,掠了城中財物,撤軍回了。
陸夜澤領兵入城,找到了宋良義和宋夫人的尸體,將其收斂入棺。隨后迎回滿城百姓,收拾破城。
陳玉軒和宋齡兒二人連續趕路了三天三夜,才到滿城,期間陳玉軒換了三匹馬。
宋齡兒見滿城煙火未散,一片殘敗,城中百姓來回收拾清障街道。宋齡兒心中惶恐不安,快馬往家門的方向奔去。
才到門口,宋齡兒便見白布懸掛,連下馬都慌了,急忙跑進家門口,望見堂前放著兩口棺材,心中擔憂之事終究成真,腿一軟,跪地失聲痛哭喊道:“爹!娘!”
陸夜澤痛心地走過來扶住宋齡兒,悲痛道:“齡兒,師父和師娘以身殉國了?!彼锡g兒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宋齡兒使出氣力站起來,趴在宋良義尸體的棺材上,呆呆地看著,眼淚不斷流出,又不停地用手擦去,腦海里閃現著一幕幕的場景。
“爹老了,爹最大的心愿就是這天下不再有戰爭,然后爹和你娘就能告老還鄉,過平常人能過的平凡生活?!?p> “齡兒,你不好好學琴棋書畫,怎么跑來偷看爹爹練劍了?”“齡兒也要學劍法,將來有一天能替爹爹上陣殺敵,好讓爹爹早日完成心愿!”
……
宋齡兒心中悲痛,哭得淚如雨下。陸夜澤走近勸慰道:“齡兒,師父和師娘走了,你還有我,莫哭,我們好好活著,才是師父和師娘最愿意看到的事情。終有一日,我要為師父和師娘,還有滿城這么多死去的將士和百姓報仇雪恨!齡兒,我們要振作起來!”
宋齡兒抹了抹眼淚,道:“夜澤哥哥說的對,我要好好活著,我還要替爹爹完成他的心愿!”陸夜澤擦了擦她的眼淚,將她抱入懷里。
那一晚,宋齡兒一直跪在宋良義與宋夫人的靈堂前,陳玉軒在旁一直陪著。
第二天陸夜澤便安排了入葬的事情。宋齡兒依舊哭得眼睛紅腫。
當天夜晚,宋齡兒坐在門口前,回想起以前在家里與父母同樂的畫面,又是一陣陣的哀傷。陳玉軒同坐在旁,安靜地陪著。
良久,宋齡兒哀嘆一聲,道:“以前,爹的最大愿望就是大宋跟契丹之間不再發生戰亂,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墒俏覅s連爹的一半心愿都分不到。有時候,我真恨我自己,為什么我不是個男兒?可以替爹征戰沙場,那樣爹的苦難至少會少一些。”
陳玉軒安慰道:“齡兒,別難過了,等送完劍后,我便幫齡兒完成這個心愿?!彼锡g兒擦去眼角欲要流出的淚水,轉頭看向陳玉軒,微微一笑,道:“娘親說過,軒哥哥將來會成為一個大英雄,大豪杰。齡兒相信,軒哥哥會有那么一天的?!?p> 陳玉軒看著宋齡兒笑道:“什么大英雄,大豪杰的,我又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齡兒開不開心,高不高興。我既然答應了齡兒,那就一定要做到。因為我……我不想讓齡兒過得不開心,我只想看著齡兒笑。還有,我……我想跟齡兒在一起。”
宋齡兒看著他,見他一臉的認真,忍不住伸出右手撫擦了下陳玉軒的臉,道:“真是個傻哥哥?!彼龑㈩^輕輕地靠在陳玉軒的肩上,道:“軒哥哥,答應我,以后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希望你能活著,好好地活著。齡兒不想有戰爭,也不想再看著自己愛著的人死在戰場。”
陳玉軒笑道:“齡兒,你看,這么困難的路我們都走過來了,我想我們一定都會好好的?!彼锡g兒舒心一笑。
忽然,黑暗深處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兩個小娃兒,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在這你濃我濃!”
聽到這聲音,陳玉軒和宋齡兒二人都是一驚,同時朝聲音傳出的角落看去,看見林江岸緩緩走了過來,怒氣滿面。
陳玉軒起身向前將宋齡兒護在身后,道:“林江岸,你來這里干什么?”林江岸嘿嘿冷笑,道:“干什么?那日你們二人壞了老夫的好事,老夫今日來送你們去黃泉。”
宋齡兒恨恨咬牙,道:“我爹娘的死,你也脫不了關系。我今日就殺了你,替我死去的爹娘報仇!”話一完,繞過陳玉軒,沖上去刺出一劍!
林江岸見宋齡兒來勢雖然兇猛,但功力不及自己,自然是沒有將她放在眼里。他腳步輕挪,輕而易舉地側身避過了這一刺。宋齡兒短劍改勢橫砍,林江岸再退后數步。宋齡兒狠狠地進步又刺出一劍。
林江岸冷笑一聲,不閃不避,竟出二指不偏不離地夾住了來劍,武功之高,再一次令宋齡兒震驚。
陳玉軒見勢不妙,急忙上來斜刺出一劍,宋齡兒才得以脫手。陳玉軒豪氣一生,道:“齡兒,讓我來!”話一完,使出“落雪劍法”,劍氣將林江岸重重包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