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齒虎遠遁山林,確認危機已經解除,馬昌長長舒了一口氣。
“哎呀,馬昌你捏我干嘛?”絡應杰失聲大喊,拍開正在他大腿上揉捏的“爪子”。
“呵呵,沒什么,只是想證實一下,這不是在做夢,我們真的死里逃生了。”馬昌賊笑說道。
“靠,想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捏自己啊。你掐我干毛啊。”絡應杰推開還要湊過來的馬昌。
“嘻嘻,不錯不錯,沒想到一套由廢品零件拼湊成的戰甲,竟然能抵擋那只大老虎的攻擊。嘻嘻,很好很好,看來廢舊戰械也不是一無事處嘛。回去得讓人拾掇拾掇,不能讓好東西在廢品倉庫里繼續吃灰塵。”說話的人叫陳擇周,正是之前承諾將家里的廢舊戰械送出的那位。
“陳公子,你家的廢舊戰械不用拾掇了,這幾天我們會去拉走的,謝謝。”御械武者退去頭盔,緩步走到車前,對陳擇周說道。
御械武者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劍眉朗目,年青時應該是名帥哥,只是歲月在他臉上留的痕跡多了些,略比同齡人顯得蒼老。他正是陳堅堅的父親,雙溝鎮的武技老師陳霆戎。
“什么?你們去拉走?憑什么啊?沒說過要賣給你們啊。”陳擇周裝傻充愣,臉上疑惑表情給得十足,顯然是演技實力派。
“陳公子剛才說過,只要我能堅持五分鐘,你家的廢舊戰械全送給我。”陳霆戎緊盯陳擇周說道。
御械武者雖然不能像高階武修那樣“以氣壓人”,但是陳霆戎之前表現出的戰力,少年們有目共睹,對其是心存忌憚的。
“我我我是說過,不過那不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嗎?況且我家的廢舊戰械有兩倉庫呢,涉及金額太大,我說的也不算啊。”陳擇周眼神飄忽,有些慌神。
“呵呵,那就是說,陳公子的命不值兩倉庫的廢品咯?或者在你父親眼里,不值這個價錢,是嗎?”陳霆戎話語中夾槍帶棒,看樣子并不怎么待見面前的少年。
“你……”陳擇周面紅耳赤,一時不知如何反駁,連同其他少年也感覺有些尷尬。畢竟性命受到威脅時,許下了諾言,現在余音尤在,竟然就要反悔了,即使面皮再厚的人也不能淡然處之。
“咦?大叔,你戰甲左肩上那個徽章很帥啊,而且和馮家的天階戰械破天的徽章一模一樣,難道是從馮家那回收的。”馬昌正好看見陳霆戎戰甲左肩上的徽章,旋即扯開話題道。
絡應杰等人聞言也看向陳霆戎左肩,一枚徽章銘文刻印在戰械左肩外側,怒吼雄獅頭像猙獰可怖,即使是刻印的圖案,也充斥一股殺伐氣息。雄獅頭像下方,雙弦弩弓搭箭上弦,給人時刻準備著收割生命的感覺。
“難怪整具戰甲都是左邊臂膀最厲害,原來是馮氏出品,而且還是與天階戰械一個系列的。”絡應杰說道,其實他對馮家的戰械了解不多,不過天階戰械破天之名還是有所耳聞的。
馮氏作為南聯邦最大的戰械制造商,他們的高階戰械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得符合馮氏提出的條件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們的客戶。
“雙溝鎮的人運氣真好,總能收到好東西。”馬昌酸溜溜說道,顯然與天階戰械破天“同一系列”的戰甲臂膀,及昨夜葉潭得到的朔月刀,令他非常眼熱。
“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是雙溝鎮的護鎮戰械,與馮家沒絲毫關系。”陳霆戎不悅說道,說完不待少年們搭話,縱身一躍,跳起幾米,在門樓一處突出窗臺一踏,再次騰空幾米,凌空一個跟斗,閃進二樓窗內。
“嘩曬。連收廢品的都這么厲害,這個世界真有這么多高手嗎?怎么以前沒感覺到?”馬昌怔怔看著二樓窗口說道,眼中流露出艷羨與急切,“不行,回去就讓父親傳授我內功,盡早進入階境,成為武修高手。”
“呵呵,馬三兒,你就省省吧,修煉內功之前必須煉身粹體,基礎強度,決定上層建筑的高度,以你現在這弱不禁風的體格,急于修煉內功的話,能達到黃階大成修為就頂天了。”絡應杰當頭一盤冷水,將慷慨激昂的馮少爺澆成落湯雞。
“絡應杰你……”馬昌被氣得不輕,然而對方說的是事實,無論從修煉天賦還是付出的努力,他都算是下乘,因此無力反駁絡應杰的話。
“昌兒,你沒事吧?”正當馬昌無助之際,北邊一個聲音響起,令其萎靡神情為之一振。
“爸,你來了。我沒事。”馬昌轉身看去,一道人影從北邊洪洲城方向急速掠來,轉眼到了跟前,正是從城中趕來救他的老爹馬榮。
馬榮站定,胸膛大幅度起伏,滿頭大汗,臉色略為蒼白,拼盡全力趕路消耗很大,而且之前催動全部真氣,發出超過自己修為氣勢的長嘯聲,令其丹田空虛,真氣浮動。
遠距離驚走玄階猛獸,必須擁有超越一大階境的修為方能做到,畢竟猛獸的體格異常強悍,兇性大發時,只管殺伐,即使面對修為略比自己高的對手,也要一戰到底。只有感覺巨大危機時,才會在本能驅使下逃竄。
馬榮修為達到地階小成,雖然高于劍齒虎,但仍未到能遠距離威壓后者的程度。救子心切的馬榮,催動所有真氣,發出長嘯怒吼,令劍齒虎誤以為,趕過來的是地階大成以上的高手,本能感覺到畏懼,因此選擇避開。
“呼……”馬榮站定調息,呼吸節奏暗合某種特殊韻律,幾次吸納過后,臉色逐漸變得紅潤如常,頭上身上的汗水化作霧氣蒸騰而起,飄散開去。
“應杰,你沒事吧?”很快絡淪、吳有能等人也趕到,大多穿著睡衣,甚至儀容不整,各式交通工具呼喇喇停滿雙溝鎮大門外。
眾人遠遠看到被毀得面目全非的車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過到了近前,發現少年們都全須全尾,懸著的心這才放回肚子里。
馬蹄嘚嘚,馮如龍騎在天階戰械破天背上,施施然跟在眾人后面,臉上悠然自得,背后美女如藕玉臂環在腰間,好像是來游山玩水的一般。
“爸,我們沒事。”絡應杰下車,說道:“剛才里面出來一位御械武者,抵擋了那頭劍齒虎一會兒,后來馬伯伯趕到,兩聲長嘯便驚走了那畜牲。”
聽了絡應杰的話,馬榮、絡淪等人臉上顯現尷尬之色。
少年們出城,目的是毀掉朔月刀冢上的石刻字,斷絕雙溝鎮葉潭的崛起之路,最后卻是雙溝鎮的人救下了他們。從車輛的毀壞程度可知,剛才的情況是非常兇險的,如果雙溝鎮的人不出手,他們趕到時只怕已經找不著自家娃的尸首了。
“咳咳,雙溝鎮的朋友,今日救子之情,馬某感激不盡。還請開門,我們好進去當面表達謝意。”馬榮向門樓上拱手朗聲道,語氣頗顯真誠。
陳霆戎伸頭出窗外看了看,旋即縱身跳下,身形緩慢下墜。當然他那違背重力作用的下降方式,不是因為他是天階武修,能夠勾動天地氣機,而是身上有鋼絲吊著。
落地站穩,陳霆戎解開背后索扣,朝馬榮拱拱手道:“馬理事客氣了,聯邦公約提倡人們守望相助。這幾位少年,來到雙溝鎮門前求助,我們在能力范圍內,伸以援手是應該的。”
白衣傲王侯這種事想起來很有風骨,很牛逼,但是沒有絕對實力的人那樣做,只會將自己往絕境上推。
雙溝鎮位于洪洲城郊,人們以收廢品為主業,陳霆戎自然不會在洪洲一眾權貴面前裝高冷。
“馬理事想必也知道,我們鎮上的人以收廢品為業,鎮內臟亂不堪,就不請諸位進去了。”陳霆戎朝眾人拱手,婉言拒絕馬榮等人進入雙溝鎮。
雙溝鎮的人以收廢品為業,鎮內臟亂,這些馬榮都相信了,不過他認定這些不是對方拒絕他們進入的理由。
世道多艱,雙溝鎮能夠在野外獨自立鎮,肯定掌握一些不為人知的力量。運氣或許能造就某人的成功,但是一座鎮子,能在野外屹立不倒,必然有所倚仗,運氣因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進去打擾了。還沒請教先生怎么稱呼呢?”馬榮雖然是地階高手,而且是洪洲理事會理事,但處事圓滑,兼面對的是有恩于他的人,所以說話客氣。
“我叫陳霆戎,馬理事,叫我老陳就行。”
“今日陳先生仗義出手,救下這幾位少年,我們作為他們的父親,應該表示一下謝意才好。陳先生或者雙溝鎮有什么困難,倒是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著解決。”馬榮說道。
“對對對,陳先生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別的不說,在洪洲城,我們合力辦不到的事還真不多。”一名中年人說道。
陳霆戎看向那人,只見對方大腹便便,一身富態,不像武修也不像御械武者,倒像商場老板、富家翁。
“陳老板客氣了,之前貴公子承諾,我若能抵擋那頭劍齒虎五分鐘,便將家中的廢舊戰械都送給我。陳某僥幸做到了,不知陳老板什么時候方便呢?約個時間,我好帶人到府上取。”
陳霆戎一臉戲謔,他忘不了眼前這位大老板,馮氏在洪洲城的總代理,城中銷售、維修戰械的壟斷大商家。曾經一次,他帶人到陳家收廢品,說廢舊戰械也收。那時陳老板非常不屑,還說,“收廢品的,給你一些瓶瓶罐罐、破銅爛鐵就應該知足了,戰械也是你配沾手的嗎?”
陳老板臉頰抽了抽,他早已忘記當年與陳霆戎相遇的那一幕,不過他家里的廢舊戰械可不少,單是賣廢鐵也值不少錢,竟然被那龜兒子輕飄飄送了出去。
“陳老板,你不會不愿意吧?難道你的兒子還不值一堆廢品嗎?”絡淪說道,他出了名的嘴快嘴賤,關鍵時刻給了隊友一刀。
“哪里哪里,一些廢品罷了。既然陳先生與小兒有約定,那隨時可以去取走。”陳老板收起肉痛表情,大手一揮,將兩倉庫廢舊戰械,輕飄飄送了出去。
“呃,這幫人竟然跟雙溝鎮成了一家親,之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凈了。跟這些人謀事,真是浪費時間。”眾人之中,吳有能心中咒罵。
“果然是一模一樣的。”馬昌的聲音在眾人外圍響起,那貨不知何時擠到馮如龍身邊,仔細端詳了破天馬頭上的徽章好一會兒后,說道。
“你說什么?什么一模一樣的?”馮如龍好奇問道。
“徽章啊。剛才陳大叔救我們時,所穿戴的戰甲,左邊臂膀上的徽章和這個一模一樣。”馬昌指著破天馬頭上的徽章說道。
“什么?”馮如龍瞳孔一縮,激動驚呼。那表情就像十年期滿出獄遇到小媳婦的囚徒,又似在沙漠中迷路,經過長途跋涉,突然看見綠洲的人,簡直驚喜莫名。突兀間,他仰天大笑道:“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