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之所以選擇去陳府養傷而不是在康王府養傷,原因有很多。陳昀和葉婉怡與自己有師生之情,葉婉怡又對蘇塵從陳府離開后被綁架很是愧疚,故此讓蘇塵去陳府養傷。康王府的環境也許比陳府要好,但蘇塵對康王府并不很熟悉,而且家越大,規矩越多,蘇塵討厭太多的規矩。他又不想讓葉婉怡為難,左右衡量,他還是答應在陳府養傷。
其實蘇塵最想在家里養傷。
來到陳府的時候,張文勇第一個沖了過來。
“子清,你沒事吧?”張文勇關切的道。
“沒事,你看我這樣子像有事嗎?”蘇塵笑道。
張文勇仔細打量了一下,點頭道:“很像。”
“……唉,我現在非常想學武功,有功夫教教我。”蘇塵無奈的道。
“沒問題,你讓我教你別的,也許我不在行,但是武功嘛,我很在行。等你傷好一些,我就教你。”張文勇道。他隨即看到了蘇塵身后的蓮兒和李武趙犇。蓮兒他認識,但是那兩位看起來不好惹的男人,張文勇并不認識。他眼神飄過兩人,察覺出兩人的與眾不同。
“這兩位是?”張文勇問。
“哦,這是王爺派給我的保鏢,就是護衛。這是李武,這是趙犇。這是張文勇,我的好朋友。”蘇塵為雙方介紹道。
“多指教。”張文勇笑著拱拱手。
李武和趙犇對視一眼,同時向張文勇拱手道:“多指教。”
在張文勇的帶領下,一行人走進了陳府大廳。陳昀和葉婉怡已經等候多時。葉婉怡先將蘇塵等人的住處安置下來。蓮兒畢竟還是蘭玉坊的人,她并不能離開蘭玉坊太久。這些天為了找蘇塵,蓮兒已經告了很多天的假,在將蘇塵安置下來后,蓮兒便先行告辭了。
蘇塵已經決定,找機會幫蓮兒贖身,但這話他沒告訴蓮兒。有些事情,說出來是沒用的,做了才有用。
在一切安頓好之后,蘇塵張文勇和陳昀夫婦坐在大廳談話。蘇塵自然又將自己如何被綁架,如何脫困,如何到了太湖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完蘇塵的經歷,陳昀和葉婉怡兩人格外吃驚。
“沒想到這短短數天,子清你竟然遭遇了如此多的事。真可謂吉人自有天相啊。”陳昀嘆道,“子清,放心在這里修養,我陳府雖然不大,但也不會允許小蟊賊隨意出入。”
“多謝老師。”蘇塵謝道。
“子清,布行的活計你暫時不用干了,養傷要緊。”葉婉怡道。
蘇塵卻道:“不了師娘,我閑著也是閑著,只是整理一個賬單,我還是能記得好的。我最近筆都沒拿過,實在有些手癢。”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叫人給你拿一些賬本,你且把我布行最近的賬目統計一下吧。”葉婉怡笑道。
說起賬本,蘇塵就想起了《西游記》曾經跨越十萬八千里取到的經書……中美合資……文體兩開花……不對——蘇塵倒是想起了當初張掌柜的那本有問題的賬冊。他順著話頭將這件事告訴給葉婉怡,葉婉怡只是笑笑,道:“這事情你師娘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張掌柜已經是老伙計了,他平時出賬的時候,喜歡多出個一文兩文,最多也不過十文,這些小利,倒也不必追究。”
果然,葉婉怡是知道這件事的。原來,張掌柜的為人,便是喜歡貪小便宜的那種,平時偷偷拿一些布料,或者像賬目上那樣,多拿個幾文錢,這些事情葉婉怡都看在眼里。不過在葉婉怡看來,張掌柜勞苦功高,就算貪了一點,也是值得理解的。
蘇塵略有些擔憂道:“師娘,貪小便宜倒不算什么,但久病難醫,拿得多了,保不準會出什么問題。如果是我的話,這種人是萬萬要不得的。更不應該讓他掌管一間布行。即便礙于情面,也不應該給他太大的權力。”
葉婉怡卻不以為意,反而好奇的問蘇塵:“怎么,子清對做生意也有研究嗎?”
蘇塵想起張文勇特別愛說的那句話,于是道:“略懂,略懂。偶爾會研究一下。”
陳昀在一旁聽了,不禁道:“大丈夫當立志報國,學圣人之學,這些商賈利益的下作事,還是不要過多參與。”
葉婉怡瞪了陳昀一眼,沒說話。蘇塵趕緊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又和老師師娘聊了一會兒,家丁跑進來說齊志遠等學生來拜訪。蘇塵便拱拱手,在張文勇的攙扶下,往后院走去。
“子清,你對做生意,好像不只是略懂而已吧?上次彭清宇舉辦詩會,你眼光獨到,我就知道你對做生意很有見地。要不然我讓姐姐給你一間布行經營怎么樣?”張文勇提議道。
“算了吧,我對做生意,沒什么興趣。”蘇塵心想,上輩子做了大半輩子生意,還讓我做生意?安安穩穩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他雖然這么想,但其實自陳三槍派人綁架他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是別想安安穩穩的生活了。
“對了,你那兩個保鏢是吧?很厲害。”張文勇忽然說道,“一個刀法精湛,一個輕功了得,康王手底下,能人輩出啊。”
蘇塵可看不出來李武趙犇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問道:“你怎么看出來他們的武功很厲害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來?”
張文勇笑道:“你又不習武,你哪里知道。那個叫李武的,右手手掌滿是繭子,那是每日練刀所磨出來的,沒有十多年的苦練,根本磨不出。至于那個趙犇,別看他胖胖的,他的內力不俗,腳下功夫絕對了得。”
蘇塵聽得一知半解,他問道:“文勇,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張文勇想了想,道:“當今之世,我應該算得上一把好手。”若讓別人聽見,張文勇一定要被恥笑他說大話了。
“可是我平時也沒看你練過功啊?”蘇塵疑惑道。
“這個嘛……我練的是內家功夫,和趙犇一樣,修內功,倒是不需要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張文勇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蘇塵一知半解,但總也知道張文勇所練的武功應該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內家功法。
蘇塵的住處被安置在了陳府的后院,緊靠著池塘。這是方便蘇塵頤養身心。中醫認為,七情對人體疾病的調理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通過調攝精神,能夠令陽氣平和,陰平陽秘,從而保養精氣,增強氣化功能。這對于病情的恢復和預防都有著極好的作用。現代醫學也認為,良好的心情,能夠有效促進身體的康復。這也就是為什么同樣的癌癥晚期,開朗樂觀的人比悲哀絕望的人活的更久。
進了后院,蘇塵和張文勇同時聽到一陣琴聲。蘇塵初時以為是陳清芷彈琴,陳清芷彈琴,那實沒什么好聽的,就像你看楊超越跳舞一樣,實沒什么好看的。不過聽了片刻,蘇塵發現這琴聲連貫順暢,極富情緒。這一首古琴曲,蘇塵不知道是什么,但聽著賞心悅耳,給人一種洗滌心靈的感覺。
“是《瀟湘水云》呢,聽起來像李道忝的琴法。”張文勇聆聽片刻,道。
“李道忝?”蘇塵并不認識李道忝是誰。
“臨安第一琴師,我們的皇帝想請他彈奏一曲,都要預約。”張文勇不無夸張的說道。
“這么厲害?”蘇塵很驚訝。皇帝是什么人?讓李道忝彈琴還要預約?
“當然不是,只是一種形容罷了。咱們的圣上不喜歡絲竹之聲,所以也沒請李道忝彈過琴。倒是右相大人很喜歡聽琴,李道忝常年在右相府里居住。哦,我知道是誰在彈琴了。”張文勇說到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聽姐姐說,她要請李道忝的弟子沈愴然來教清芷彈琴,估計這便是沈愴然彈的。嗯,果然名師無劣徒。”
“沈愴然,那是誰?”蘇塵問。
張文勇解釋道:“偌大個揚州,才人輩出,但是真正能被稱為才子的,也就那么幾個。姐夫的學生里,能稱得上才子的,只有你和齊志遠。你有少年詩圣之名,齊志遠卻只是個才子。還有那個石潛,頂多算得上少年才子。但真論起揚州才子中誰是第一,十個人中,得有九個人會說,是沈愴然。沈愴然的道學師從臨安禮部尚書史中堂,而琴學則師從臨安第一琴師李道忝。他少寫詞,多寫詩,少時在臨安求學,最近這幾年回了揚州,立刻奪了揚州第一才子的稱號。大家因為他寫詩而善琴,故此都稱他是‘琴詩雙絕’。姐姐能請到他教清芷彈琴,那也是一種能耐了。”
“原來如此。”蘇塵點點頭,不禁好奇這揚州第一才子到底長了什么樣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池塘邊,陳府的池塘不是很大,但池中央也有一個小亭子。此時在那小亭子里面,有一白衣儒生正襟危坐,素手彈琴。而旁邊坐著的,正是陳清芷。陳清芷拄著下巴,癡癡地盯著那白衣儒生,好像屏蔽了外界一切動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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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淡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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