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臉色一紅。

　　怎么會有這樣厚臉皮的小賊？

　　不過，他今日一身富麗，倒是和他般配的很，這個人，真的是個小賊嗎？

　　似乎察覺到楚憐的疑惑，慕連城挺起胸膛，炫耀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看見沒！昨天晚上剛剛偷來的。為了偷這個，我一晚上都沒睡！”

　　眼前的人，似乎還是有些狐疑。

　　慕連城見了，一把扯下腰上的墜子，放到嘴邊用牙用力一磕，一個淺淺的牙印隨即顯現。

　　“看見沒！金的！可值錢了！”

　　他兩眼放光，似乎十分稀罕這。

　　楚憐這才放下戒心，這個人連白玉都不認識，只知道外頭鑲的是個金，如此不識貨，十有八九真是個小毛賊。

　　想了想，她轉身取來了一個物件放在桌上。

　　“這是你那日給我的，”楚憐繼續勸道：“這些都是不義之財，你都還回去吧。”

　　慕連城一愣，這里頭可是足足千兩的銀票，白白給她她都不要，天下還真有這樣的傻子？

　　“這是我撿的。”他一著急，信口瞎編。

　　“撿的？”

　　“對，有一天深夜我在大街上撿的。估計是有人喝醉了酒丟的。”

　　“這樣啊……”楚憐點頭，思索了一番道：“那你也把錢拿回去，盤個鋪面或者買一塊田地，找個正經差事，以后不要當小賊了。”

　　“嘿嘿……”這話雖然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用處，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慕連城就聽得十分舒服，比剛剛自己痛打那個宋嬤嬤什么的，更加舒服。

　　話鋒一轉：“不說這些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

　　不等楚憐答應，慕連城就一把環住楚憐的腰，轉眼就略過了數個屋頂。

　　“看見沒，我不是小賊，我可是大盜！”運起輕功，慕連城得意的很。

　　“你放開我，”楚憐猝不及防，急的滿頭大汗，又在半空中，絲毫不敢動彈，顫抖著嗓子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別急，馬上就到了。”

　　“到了！”

　　慕連城的輕功天下無雙，十分了得，閑聊幾句話的時間，轉眼就到了目的地。

　　靜安寺。

　　想著今天應該也沒什么事，楚憐倒也樂得出去走走。

　　可是，為什么要來寺廟？

　　“走吧，進去看看。”

　　兩人前腳剛剛踏進寺門，一個小沙彌就迎了上來：“公子來了。”

　　慕連城點點頭：“今日我就是隨意來看看，不必費心了。”

　　“好。”沙彌見到一旁的楚憐，點點頭就退下了。

　　“這個小沙彌，對你好生恭敬。”楚憐有些好奇，四處張望著開口道。

　　“額……”慕連城心道糟糕，連忙解釋：“我的母妃，不是，我的娘親，安放在這里。”

　　許多的寺廟都會設有專門供奉，超度亡靈的佛塔，這倒也不奇怪。

　　逝者為大，楚憐抱歉地點了點頭，也就不深究了。

　　說到這個話題，頓時氣氛有些尷尬，她沒話找話：“對了，我們也算第二次見面了，都還沒有正式認識過呢。”

　　伸出手，她自我介紹道：“我叫楚憐。”

　　慕連城一愣，握上了那只纖纖玉手：“叫我連城就可以。”

　　姓連？這個姓倒是蠻少見的。

　　“好，連城。”楚憐喊了一聲。

　　這寺廟十分僻靜，除了偶爾有幾個灑掃的僧人，幾乎沒有幾個香客。倒是時不時有幾只飛鳥略過樹梢，發出撲騰翅膀的聲音。

　　兩人肩并肩靜靜地走著。轉眼就到了后山。

　　“想看去看看嗎？”慕連城問道。

　　期待地點點頭，楚憐表示肯定。

　　雖然如今已是寒冬，山間卻還是有不少長綠的樹郁郁蔥蔥，一陣清冽又略帶冷意的風拂面而來。

　　楚憐穿的并不華麗，只是一身簡單的翠綠小襖，裙擺微微有些長，她抬腳踩在落葉之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看著她的背影，慕連城竟是有些發愣。

　　這一刻，她不是姨娘，不是通房，不是那個被束縛在府邸里的雀鳥。

　　“丫頭，你等著我，我一定會把你帶出來的。”

　　慕連城在心里暗暗發誓。

　　兩人又走了半圈，才從后山下來。

　　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人走了上來。

　　“施主，方丈大師有請。”

　　點了點頭，慕連城作勢就抬腳跟上那僧人的步子。

　　“方丈大師請的，是這位女施主。”

　　“額……”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示意楚憐：“我在門口等你。”

　　亦步亦趨跟在那僧人后頭，她的心里很奇怪。

　　自己從來沒來過這個什么靜安寺。

　　也沒見過什么方丈。

　　他找自己做什么？

　　但是看這個小師傅的樣子，只管埋頭走路，自己想必也問不出什么了。

　　她只得老老實實跟在后頭。

　　“施主，到了。”

　　楚憐點頭，推門而入。

　　里頭，赫然端正地坐著一個須眉皆白，身披金色袈裟，手捻佛珠，神情肅穆的老者。

　　“大師？”

　　“施主來了，請坐。”

　　楚憐滿腹狐疑，卻依言還是坐下。

　　“施主不必擔心，老衲找施主來，并沒有什么大事，只是遇到一個有緣人而已。”

　　有緣人？

　　也是，佛家好像就是喜歡說這些東西。

　　“施主可有去前殿求簽？”

　　楚憐搖搖頭，自己是跟著小城一起來的，他沒有求，自己當然也沒求。

　　“既然如此，老衲給施主求一支簽如何？”

　　簽不都是自己求的嗎，還有幫自己求的？

　　她心中困惑，卻還是點點頭。

　　搖出簽來。

　　方丈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久久沒有說話，半晌，才把簽遞給了楚憐。

　　上頭赫然寫著“頤變·日掩云中。”

　　“所謂日掩云中，乃是指施主如今深陷泥沼，烏云蔽日，”方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繼續道：“然而施主的簽文卻只有一半。”

　　一半？

　　“施主的未來太過混沌迷亂，簽文亦是無法求解。”

　　整個簽筒，108支簽，唯有這一支乃是半支簽。上一個求到半支簽的人……

　　他搖了搖頭，絕無可能。

　　或許，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阿彌陀佛，楚施主，老衲只能勸你，一切從心，切莫強求。”

　　“你怎么知道我姓楚？”楚憐驚訝，外頭守著的僧人卻已經推門進來。

　　“記住，莫要強求。”

　　走到門口，慕連城還是一臉嬉皮笑臉：“怎么，難道方丈也垂涎你的美色，要把你討了去做尼姑？”

　　“連城！”

　　“哎——”慕連城應了一口，不管楚憐叫的多么咬牙切齒，聽起來總是那么親熱。

　　“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慕連城又抱起楚憐，作勢要走，卻是回頭看了一眼靜安寺，眼中露出了一絲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