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宮中的消息傳到了北大營,說是引起了軒然大波也毫不過分。
北大營隱忍已久的將士們得聞消息,那是彈冠相慶拍手叫好,無它,軍中最不受人歡迎的那類“公子哥”統統被監軍們給歸類并十分客氣地請走了。
在他們心里,那批公子哥就是掉到鍋里的老鼠屎,硬生生壞了他們一窩好粥。
軍營嘛,自是鍛煉男人血性的地方。
可自從他們來了之后,好好的軍營愣是被其弄得烏煙瘴氣,因忌憚他們身后的家世,上官既不敢打又不敢罵聽之任之,至于底下的士卒,更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事實上,對這些“公子哥”心生鄙夷的人放眼整個軍營也絕不在少數。
現在好了,老天爺開眼了,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搭救了全營,將這群“禍水”移到了他處。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王邵其人尚未至軍營,卻已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波由北大營將士們發出,能按“斤兩”來計算的好人卡,當然,他的名號也隨之在北大營傳了開來。
看著那群公子哥不情不愿的被監軍集中在校場中央,一旁看戲的幾位教頭就樂了。
趙教頭一臉慶幸道:“張教頭啊,趙某得向你賠個不是,幸虧聽了張大哥您的建議,沒將那群刺頭給送出去,而是選了他們,大伙兒快瞧瞧,根本就是一群扶不上墻的爛泥,沒得救!”
“是啊,我也是聽了張教頭一句勸,險些鑄成大錯,張教頭,多謝了!”
“巧了,我也是。”
你一言我一語把張教頭圍在其中一通感謝。
張教頭也是恍然大悟,反應過來之后,很是臭屁地輕擺其手道:“諸位兄弟無須多禮,這么客氣作甚。”
而后,大義凜然道:“須知我等本是一條船上的人,張某出言提醒諸位,那其實也是在幫自己呀,不提王邵這位羸弱書生有沒有真才實學能夠教好底下的那些人,只提他好好的安樂侯爺不去當,卻無端來搶哥們幾個飯碗,某第一個就不能答應,也不知諸位是個什么想法?”
誅心之言,一語中的,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眾教頭開口就罵,那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一通謾罵之后,諸人的心情是爽快了,但問題又回來了,人家王邵是奉旨辦差,他們這等小人物又能夠做什么?
趙教頭幽幽一嘆:“哎,張教頭所言甚是,想來諸位教頭也不希望頭上多一位只會指手畫腳動動嘴皮的上司,不過,人家畢竟是圣差,我等又是什么,心有不甘也罷,力所不及也罷,總不能螳臂當車去以卵擊石吧。”
“哎……”一下子,諸位教頭個個愁云慘淡。
張教頭適時插嘴道:“諸位這就心灰意冷了?事情還未到如此糟糕的地步,眼前不是還有機會嘛。”
“還有何機會?!”眾教頭聞言一怔,紛紛側目,嘴上異口同聲喊了起來。
“這個嘛,來來來……”張教頭一伸雙手左右開弓示意眾人向他靠攏,待人頭湊成一圈,便壓低嗓子神神秘秘道:“諸位,實不相瞞,我自己有幾分能耐我自己最清楚,哪有資格指點諸位迷津,完全是我身后有高人吶。”
“不知,是何方高人?”趙教頭不禁插了一嘴,
“當然是兵部尚書侯大人的左膀右臂,鄭侍郎啊!”
“咝……”眾教頭很是配合的發出了一陣驚嘆聲。
張教頭很滿意同僚的反應,嘚瑟道:“我跟你們這么說吧,照理說,兵部那些大老爺又豈會過問我等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是吧?”
眾教頭齊齊點頭。
“可是,事情就是這么巧,鄭侍郎老家隔壁鄰居的小孩的那條狗……你們這么看我干什么?”張教頭正打算吹牛呢,抬頭便瞥見眾人一臉古怪的表情,不禁也是老臉一紅。
“呃,沒什么,請繼續。”
“咳,反正,跟我家內子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子,有些個沾親帶故,所以說……諸位如此看我又是何意?先說清楚,某當上軍中教頭那憑得可是自己的實力,絕對不是憑那啥關系啊。”
趙教頭尷尬一笑,按著他比劃的手臂汗顏道:“張教頭莫要多心,張哥的實力諸位可是有目共睹,絕對沒那意思,我們還是趕緊來說說重點吧,你看大伙兒都急得快火燒眉毛了。”
“對對對,說重點。”人群催促道。
張教頭有些興意闌珊,砸吧咂吧嘴,無趣道:“總之,鄭侍郎給我丈母娘家送了不少好東西,還托老丈人叫內子給我帶來了一封其親筆書函,應對藍田侯的計策就清清楚楚寫在上頭。鄭大人不愧是讀書人,此計若成,那位侯爺往后就得夾著尾巴做人嘍,一個弄不好,怕連其侯爺的爵位也未必能夠保住。”
“哇哦,不知是何計策居然如此犀利?”
“是啊,若真能趕走王邵,張教頭請盡管開口,我等任聽差遣。”
趙教頭也順著眾人附和道:“是極,即是計策,便要提前布置,張教頭若有用的著在下的地方,趙某絕不推辭。”
“呵呵,諸位好意張某心領,其實……我們早已經布置妥當了,只需待那不長眼的侯爺大駕光臨了。”
言畢,張教頭抬手遙指那群在校場四周躲陽乘涼的公子哥們笑道:“呵呵,我等執教多年,深知一個道理,軍中刺頭并不可怕,懲治刺頭叫其服軟我等亦是不缺手段,軟硬兼施,不懼其不心服口服。”
話鋒一轉,“然則,最怕遇到什么?就是像他們這樣一群訓不得懲不得毫無血性可言的勛貴子弟,說句不好聽的,這些人就是來軍中鍍金的孬種,性格散漫不服管教早晚成個禍害,與其放在軍中禍害他人,不如讓其去禍害那將至的侯爺。”
“此消而彼長,十日后的軍中大比其結果,諸位可想而知,在某看來,王邵能不能堅持十日還是個未知之數,說不定他不到三日便會落荒而逃,呵呵……諸位無需多慮,等著看好戲吧。”
“嘿嘿嘿……”這群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陣陰笑。
……
翌日,還是這個時辰,還是這片軍營,忽然打營外迎來了一批訪客。
誰呢?
自然是王邵一行哥仨,還有路上“巧遇”且死皮賴臉要為他們帶路的鄭侍郎等幾位武官,他們僅是第一梯隊,后頭還吊著一支二十來人的小隊。
這支隊伍別看人少,道出名來那是絕對能嚇死一票人,名喚“大內高手”,照劉青的說法,這二十來人個個武藝不凡身手高絕,若將這隊人放到江湖上去,那絕對能引來一陣腥風血雨。
得,吹牛誰不會啊,身手究竟怎樣王邵是體會不到,但舉手投足自有一派“高人風范”王邵是親眼所見。
在王邵看來,這群人當中也就他熟悉的劉青劉大哥還算屬于正常人的范疇。
那身后二十來人絕對是奇葩中的奇葩,個性無比,反正,王邵就沒見他們低頭走過路,也不怕腳下萬一有個磕磕碰碰摔個狗啃泥之類的。
只能理解為高手總有那么一些怪癖,可以理解嘛,但也不用人人都帶著一副標準的撲克臉吧,你們這是來討債的吧?
眼看要進北大營了,王邵實在憋不住,側頭小心翼翼的求證道:“那個,劉大哥,他們真是大內高手啊,我怎么看著不對勁兒啊……”
劉青瞥了后頭一眼,無比認真道:“賢弟啊,他們真的是,只不過……”
“只不過一聽說要他們來跟普通士卒一塊兒受訓,皆推三阻四拉不下臉面來,這一爭就爭了整整一夜,那場面,賢弟你想象下,屋內爆喝連連,拳影翻飛,里間的氣氛可用如火如荼來形容,一個個面紅而赤死死瞪著對方,誰也不肯服誰。”
王邵腦補著畫面,一臉心驚肉跳道:“不會吧,就為這事兒還打起來了,那……應該沒出人命吧?”
“嗨,喝酒劃拳能出什么人命,賢弟你可真會說笑。”
“……”王邵感覺頭頂飛過一只烏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
耳邊的劉青還在叨叨:“要知道,以我們這等身手,劃個上百次也不見得能分出勝負,眼見天快亮了,最后實在沒辦法,只好用我們大內高手傳統的方法點選人,這二十來人皆是落敗而來,試問,臉上能好看嗎?還請賢弟多多擔待!”
王邵擺手道:“呵呵,這個自然,小弟能否打聽打聽,像大哥這等大內高手選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聽起來挺有儀式感的!”
“就是抓鬮呀,對了,什么是儀式感?”
“咳咳咳……咱們還是趕緊入營吧。”王邵氣的差點暴粗口,雙腿用力一夾馬腹,便跑向了隊伍的最前頭。